青大手一伸,我認為他一定是要搶走相機,低身將相機護在懷裡。但他只是拍拍我肩,雙手輕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懂,他難道不擔心那張照片嗎?阿青臉上的表情平靜,我快搞不懂這位輔導警察,平常的輔導員應該會知難而退才對。為什麼他可以那麼冷靜?他的手讓我覺得溫暖,差點讓我沉溺了。但阿青之後吐出來的話讓我震驚。
「赤豪,你是不是曾經被這樣對待過?」
阿青說這句話時,沒有半點情緒起伏,而我聽了只是用力將他推開,背對他。
混賬!說什麼傻話,我才沒有……
「出去!」
我對著阿青低吼著,腦筋現在一團亂。我緩緩的移動,頭暈目眩,像重心不穩的人一樣攙扶牆壁行走。阿青被我推倒在地上,看著我,似乎想走上前檢視我的狀況。
「給我走開!別過來!我叫你出去!」
我吼叫著指向門口,阿青聽了,面無表情的朝我望了幾眼,慢慢退出房間的門。我開始覺得想吐,對著垃圾桶將肚裡翻滾的食物猛烈的嘔出來。
等到嘔吐停止時我已覺得全身無力,腦海中想到了幾個不好的畫面。我不想去想,癱在地板上縮緊身子渾身顫抖。
我以為我忘了,為什麼你要讓我想起來!
眼前的畫面模模糊糊,我聽見一些聲音,聽見有人在談話,嘻笑聲、嘲笑聲,我突然感覺身體發冷,就像全身裸體的被許多人當展覽品觀看。聞到難以入鼻的臭味,身體像是被人壓住動彈不了。眼前模糊的畫面一閃一閃,閃著白光。
放開我!
腦子被這句話塞滿,眼睛不自覺滲出淚來,大口喘氣著。
別想起來……別想起來……一切會過去……我現在過得很好^
意識好像越來越分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努力的伸手,想讓自己往前爬出這想法;好把它拋在腦後,狠狠的甩開。我將手用力伸長,卻無法讓身體前進。身體抖得厲害,我感覺沒有力氣,我該放棄了吧?再怎麼掙扎也沒有,過去的事……
一雙寬厚的手,拉起我的小手,將我扯離那恐懼。接著而來的是一個溫柔的擁抱,好暖和、令人安心,這胸膛的厚實感我好懷念,我明明被很多人抱過了,為什麼那些人抱著我時,我還是感覺不到這種安心?
我抬頭模糊的望著抱我的人的臉,被淚水弄糊雙眼的我看不清。我知道是誰,我一直等著他回來,他說過他會回來的,我一直在等他。
所以我不要離開這公寓,他有一天會再回來的。他跟我說的,親口說過:等一下我就回去。
「爸爸!」
我相信這個人是爸爸,爸爸回來了。他一定知道我一直在等他,我現在只想閉上眼睛,微笑的抱著父親入睡。
青益看著眼前的孩子在自己懷裡安詳的表情,慶幸自己沒有聽話轉身就走。
沒辦法丟下這個孩子,不管是身為輔導警察的職責或是其他心理方面的因素,他都無法對這孩子不管。聽到他開心的叫了爸爸,青益將他給擁緊,他大概猜想到是怎麼一回事。
Neglect,中文直接翻譯叫做忽視。在輔導學名上指雙親沒有責任感,棄小孩於不顧。而赤豪的父親顯然連半毛錢都沒留下或是寄回,連最低限度的伙食費也都沒有。完全將孩子拋棄在外,沒有任何聯絡。
這太可悲了,這孩子一直在等父親回來嗎?他等了多久還在繼續等待?
青益想著,抱緊懷中的人。
我好像聽見,阿青抱著我自顧自的說:「放心,我不會拋下你的,現在也好以後也好。我的肩膀雖然不如你寬,但是我可以依靠,請你相信我,赤豪。」
◇
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正安安穩穩躺在床上,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灑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昨晚又發病了,但接下來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了。只知道夢裡爸爸好像回來過,靠著他的身子好溫暖,好像被他用力抱緊。
我喜歡那雙緊緊抱住我的大手,還有那體溫,甚至不想從這個懷抱裡醒來。害怕張開眼睛,張開眼的話,我感覺那溫暖就會消失。
夢中隱約聽見父親說著相信他、依靠他、他不會離開我身邊那些令人安心的話語。想再多貪念一點,我已經好久沒夢見爸爸了,那種好夢的幸福已好久不見。
抓抓睡醒亂翹的頭髮,不清楚現在是早晨還是下午,而我也不在乎。正當準備放下雙腳離開床鋪時,腳碰觸到某個溫暖的物體,那東西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