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南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勝利的快感,得寸進尺地說:“服從命令不是軍人的天職嗎?我服從命令又哪兒錯了?”
陳諾看著顧衛南在路燈下蒼白到沒顏色的臉,又看到他明顯撐不住還在那瞎逞倔的神情,直想揍他,狠狠說:“那我現在以隊長的名義收回剛才的命令,改成讓你跑十二圈半!你敢再跑就是抗命!”
顧衛南聽了一愣神,接著不知道自己哪出了毛病,突然特別想笑,結果就放肆地笑出來了。這一笑不要緊,他把剛恢復那點力氣給笑沒了,陳諾差點被他帶得一起滾地上:“有病,你笑什麼笑!”
顧衛南也覺得現在笑實在不合適,因為他剛還在對陳諾噴火,這麼冷不丁笑出來實在破壞戰鬥氣氛。可是出於對陳諾的非分之想,他實在控制不住腦內那個張狂又得意的聲音:魔鬼陳諾,你這算不算是服軟了?
得意歸得意,顧衛南還是不斷往地上出溜。他是一點都站不住了,沒力氣不說,從氣管心肺到渾身肌肉無一不痛,全身重量實際都壓在陳諾胳膊上。
陳諾惱火地抱住他:“你行!我訓新兵這麼多年,還沒遇見一個把我練怵了的兵呢!你是該得意幾天!”
顧衛南說:“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你這麼狠的教官。”
“這混小子!”陳諾又好氣又好笑,“你能見過多少教官,軍校裡真正教過你的不就我一個?”
“你一個就能把我給毀了。”顧衛南小聲說。
“嗯?”陳諾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沒聽清,問得有點意義不明。
顧衛南掩飾地說了聲“沒”,又接著陳諾前面的話頭說:“你能有多大啊,就喊我混小子。”
陳諾冷冷說:“怎麼也比你這個未成年大吧?你們不猜我三十了嗎?”
顧衛南已經不把他當教官了,直接反駁他:“你不就剛畢業一年嗎?裝什麼老。還有我怎麼成未成年了?法律都規定十八歲成年了。”
“你不是到十一月才滿十八嗎?”陳諾也沒饒他。
“哎,你偷看我檔案啊!”顧衛南大叫。
“我用得著偷看嗎?”陳諾一句話澆滅顧衛南的激動。
“……也是。”顧衛南也沒話說了,只能承認事實。過了一會,他又大著膽子開玩笑:“那你肯定關注我很久了。要不隊裡上百號人,你不能每個都記這麼清楚吧?”
“廢話,訓練標兵全隊也只挑了你一個。”陳諾的回答正直得叫人吐血。
顧衛南有點失落地嘆了一口氣,徹底沒話了。
陳諾看看他,平靜地轉過身,把顧衛南的手搭在他肩上:“我揹你去歇會吧,看你這樣也回不了宿舍了。”
顧衛南頓時心裡一熱,不過轉念想到陳諾可能只是怕自己練死,又開始賭氣:“不用了,我走不回去還可以爬。”陳諾這次沒理會他的話,彎腰托住他的屁股往上一撮,背起來就走。顧衛南雙腳離了地,心臟也跟著忽悠了一下,到底抗拒不了誘惑,老老實實趴在陳諾背上。
夏夜乾爽的風在身邊經過,吹乾了跑步時溼透的衣服。陳諾身上有股清涼的薄荷味,聞著很舒服,顧衛南歪著腦袋,靠在他安穩的後背上,身體隨著陳諾的腳步微微搖晃,開始有點迷迷糊糊的睡意。
長長的哨聲就在這時從宿舍樓中傳來,每個樓層依次熄了燈,本來燈火通明的校園只剩了幾盞路燈還在亮著,映出兩個人清晰斜長的影子。顧衛南聽見哨聲,清醒了一下,抬眼四望:“我怎麼離宿舍樓越來越遠了,隊長你要把我背哪去?”
“先去辦公室。”
“啊?”
“‘是,教官!’”陳諾冷冷提醒他。
顧衛南撇嘴,小聲自語:“剛溫柔了一會,又精分了。”
“你再說一遍?”陳諾用威脅的聲音說。
顧衛南想,怎麼耳朵突然這麼靈了。但他不想錯過這個跟陳諾接近的機會,乘機說:“教官,你平常不軍訓的時候脾氣不是挺溫和的嗎?”
陳諾冷哼:“碰見你這麼操蛋的兵,我還能耐住性子對你這麼仁慈,已經很難得了。”
顧衛南好奇:“那你本性到底是什麼樣啊?”
“就這樣啊。”
“到底是兇殘還是溫柔的啊?”
“你說呢?”
顧衛南想了想:“你要真兇殘,應該讓我跑完十五圈,你要真溫柔,那應該一圈也不讓我跑。”
陳諾表情冷漠:“一圈不跑,你想得美。要不是看你快跑死了,那也不會給你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