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雪聞言慢慢閉上了眼,嘴唇翕動,輕輕托起御懷遠的手,放在了胸前,那裡有一顆心臟,有力地跳動著,生生不息,林北雪道:“我回來了,不會再走。”
御懷遠雙目通紅,用力地點了點頭。
……
林北雪這一躺就躺了四個月,期間人也不肯閒著,情況稍微好一些就揹著御懷遠坐汽車去了火柴廠,輔助劉鴻生做合併建廠一事,徐明飛看不過眼,將林北雪連騙帶哄又弄回了林宅,見他依舊不死心,便領了林北雪的差,每日裡沒日沒夜的忙,熬了一個月,又黑又瘦像風乾的醃菜,好在由他們同劉鴻生聯合組建的“大中華火柴廠”執行逐漸上了軌道,產品質量過硬又刻意低價出售,隱隱於瑞典、日本等外資企業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林北雪拄著柺杖出去買了一盒,打了個電話給徐明飛,從新雅叫了一桌菜,準備將徐明飛大大誇贊一番。
“御醫生呢?”
“有診務,說是晚點回來。”一病數月,又趕上反傾銷的當口,兩人還是頭一次這麼坐著閒話家常。
“看你那個饞樣,好像大煙鬼似的。”
林北雪感嘆道:“可不是,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尖的鼻子,我偷偷摸摸抽根菸,一進門就聞出來了。”
“可以到花園裡抽。”
“衣服還聞得出味來,我抽根菸的代價就是要洗澡漱口換衣服,暫時行動不便的,也太麻煩了些。”林北雪抱怨道。
“我看御醫生不是那種強求的人。”
“他是不強求,只是一想到他聞著煙味不舒服,自己便也沒了那個想法。”
“呵——”徐明飛瞥了林北雪一眼,哭笑不得:“你倒是很痴情,只要御醫生一個眼神就肯改了多年習慣……”
“那一天醒來,一眼看到他,我就暗下決心,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要為了他而活著……”
徐明飛不禁牙酸了一下,連聲道:“停停停,這話你留給御醫生去聽,別講給我,我可受不了,話說……”徐明飛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看著林北雪,林北雪把玩著手中的小玉墜,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遇刺的事吧?”
“我查了查,”徐明飛清了清嗓子,眉間緊蹙,困惑地道:“御醫生言之鑿鑿說宅子裡有人有問題,但是宅子裡的都是老人,從你母親到現在就沒有換過,照說不應該。”
“宅子裡的人沒有問題——”林北雪站起來,拉開窗簾看著沉沉夜幕,像一隻怪獸,吞噬著天地間的一切,人心也是這樣,一旦滑向深淵,此生將終不見日光。
“你查了?”
“嗯。”林北雪轉過臉來,笑了笑,“捱了一槍,總要知道是折在了什麼人手上。”
“誰?”
“林北嶽。”
徐明飛無聲地張了張嘴,林北雪笑意凜凜,“知道麼?我這次受傷,差點要了我父親的老命,他上了年紀受不了刺激,我下午出事,晚上我父親就背過氣去,若不是施救及時,若不是我命大,現在就已是父子共赴黃泉了。”
徐明飛愕然,嘆道:“真是一箭雙鵰,他倒是好狠的手段。”
林北雪用手杖打著地板,心中堅冰一樣的涼,恨得也深,在躺在病床上的那幾個月,把林北嶽的名字刻在了心上,本以為不與虎謀皮還有一條生路,卻不知道對方矢志不渝想要的卻是他的性命。
“挑這個時間下手,就是為了迷惑我,只是他找來的那個人太蠢,每日來送菜的時候打聽得太刻意罷了。”林北雪雲淡風輕地道。
徐明飛聽得心驚,“你打算怎麼辦?”
“我是個簡單粗暴的人。”林北雪嘆了嘆,“我大哥指了條路給我,我為什麼不走。”
徐明飛再也沒用說話,反正都是你死我活的事,對徐明飛而言,林北雪活著遠遠要比林北嶽活著好的多。
“不說這些了,生意怎麼樣?”
“好太多了,劉鴻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他統一了規格,又跟洋人學來的那套會計制度,現在真可謂是蒸蒸日上,現在已經壓倒了瑞典和日本的火柴——”
“我們虧了嗎?”
“以我們在大中華的資金比例,沒有虧。”
“對了,周浦那邊的輔善醫院需要捐款……”
“捐吧,身外之物。”
“死了一回倒是看得開了?”
“你死一回便知道了。”
……
“我父親的病最近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