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家人急匆匆地衝上來敲門說,“二少,徐大少的電話,很著急。”林北雪一下想起七十六號的事,鞋也沒穿就奔下樓去,接起電話卻是亂糟糟的,徐明飛欣喜若狂地喊:“投降了!!!”
林北雪聞言心頭劇震,雖然他對日本必敗的信念從來沒有動搖過,但這場仗到底打得太久了,如今訊息突如其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哪裡來的訊息?”
“我在霞飛路!俄國人傳來的訊息,說日本宣佈接受中美英等國波茨坦公告願意投降,你和御醫生到E。B。C來,太熱鬧了,都在這裡慶祝呢!”
林北雪掛了電話,尚來不及跟御懷遠報喜,衝到陽臺上遠眺,全市一片漆黑,只有南面法租界中心地帶燈火輝煌。
林北雪衝上樓去,撞到了迎面正下樓的御懷遠,他一把捏住他的肩,聲音顫抖著道:“懷遠,投降了,日本人投降了。”
御懷遠怔怔呆立了數秒,忽然落下淚來,他猛地抱住林北雪,從不信佛的人不停地念叨著:“阿彌陀佛,老天開眼了,老天開眼了……我,我實在太高興了,北雪,我實在太高興了……這,這真是我平生從未有過的開心事,投降了,日本人投降了。”
看著御懷遠又哭又笑,林北雪抿了抿唇,深深地吻了他,久久不停。
當夜,御懷遠、林北雪、徐明飛三人在E。B。C通宵達旦狂飲,霞飛路人山人海,大喊大叫狂跳狂舞,家家燈火通明,懸掛國旗,此起彼伏的爆竹煙花照亮了漆黑了長達八年之久的上海夜空,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足足喊至東方既白。
次日,日本人在跑馬廳開會,播放投降詔書,槍殺了上千日軍中的反戰分子,跑馬廳附近的國際飯店、金門飯店擠滿了人目睹了這一幕,不禁深感日本人的兇殘,聯想到對他們同胞都是這般毫無同情,對淪陷區的人民也不知道要殘酷到何種地步,對日軍的恨不由愈發深刻。
恨得深,慶祝得也就更加熱烈。起初還有人擔心日本人會不會在大撤退時發起一次獸性大屠殺,但投降帶來的狂喜卻一發不可收拾席捲全城,民眾們已苦忍了八年,毫不在乎地走上街頭,南京路遊行的隊伍堵塞了交通,各處商鋪都免費招待,爆竹聲轟隆隆震了三天三夜。
林北雪和御懷遠握著手站在窗前,已換過了日月,熬過長夜中最肅殺的黑暗迎來了黎明的曙光,在漫長的時光中,他們慶幸地一起度過了春,度過了秋,沒有在崎嶇中丟失彼此,從青年走到中年,皺紋悄然無聲地爬上眼梢眉角,可印在心頭的卻是那一年在鳳棲山的旖旎風光,碧空如洗,層林若染,他穿著白色襯衣,領口的扣子是解開的,露出的面板讓林北雪心搖搖若縣旌,“二少這是打算金屋藏嬌?”
“若御醫生肯,我當然歡迎至極。”
一諾無悔,他真的成了他的“嬌”,成了他失之不可活的心,成了他喪之令萬物失色的眼,成了他此生此世唯一的歸宿。
“懷遠,我定了去香港的船票,一起走好嗎?”
“好。”
生生世世,倚背而依,終老,不負卿,不負情。
作者有話要說: 差一篇番外,番外是香港生活,完了就結束了。
這篇文寫了基本上。。整整一年
☆、番外
“御醫生睡下了?”徐明飛低聲問。
“沒有。”林北雪一邊摸著牌一邊說,“這個點應該是在給《星島晚報》寫稿。”
嘩啦啦,牌又洗開了。
林北雪、御懷遠同徐明飛來到香港已經三年了,徐明飛依舊開著廠子,成了香港數一數二的大亨,林北雪則深居簡出,至今也沒學會粵語,遇到同鄉就講上海話,遇到別省人則操一口英文。
徐明飛曾問過,這種日子不寂寞嗎?
林北雪答道:御懷遠是要出去行醫的,這種關係叫人知道對他不利,低調些好了。
這三年,索性將錢投入了徐明飛的工廠,自己唯一的愛好就是專注於買地。
“我有個朋友,想邀御醫生去出診,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
“他每天要回來同我吃晚飯,如果太晚的話肯定是沒有時間。”林北雪一扔牌,“我贏了。”
景春恨恨剜他一眼,“這麼精,怪不得算計了御醫生。”
林北雪展顏大笑。
這種日子也沒什麼不好,本以為自己不能接受碌碌無為,但還有什麼成就能夠比的上“擁有御懷遠”?林北雪每每想到這裡,心中一暖。
日本投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