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準。沒人知道。所以我想,其實做人也不是很複雜。很簡單,把握你有的東西,不需要特別想去得到更多。或者那些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你,你強求,就會有毀滅性的結果。你再問我一次什麼是男人的大志嗎? 那我會說,大志不能分為男人的或女人的,而是屬於每一個人。每一個人的大志事實上很簡單。阿心,你不用問我。你長得似阿玉,性格也似阿玉,是個聰明人,你一定會知道的……」
聽完陳三愁這番話,不代表陳心重新視他為自己的父親。可是,陳心也不再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憎恨這個老男人。這個男人表面上名利雙收,有妻有女,可他已經失去了最愛的女人了。身為這個男人的兒子,他們是不是真的有資格為陳三愁帶來更多痛苦? 而在他們折磨陳三愁的心時,他們的傷會否因此而癒合?
陳三愁等陳秋他們洗完碗出來,就告辭。臨走,陳三愁拍拍林春的肩,跟林春說 :「阿春,你得閒……就上來陳叔處食餐飯,陳叔一定不收你錢。陳叔跟朋友夾份開茶餐廳,全香港有五間,陳叔最常駐守於K市那間……那是第一間開的茶餐廳,當年陳秋阿媽一有空盲來坐櫃檯做收銀。你哪天來,陳叔一定跟你食飯,跟你聊天。你……可以的話……」
「陳叔,我跟阿秋一齊來看你。」林春就當著陳三愁的面,握了陳秋的手一下。陳秋看了陳三愁一眼,很快就垂頭看著他跟林春交握的手。那刻,陳心就明白為什麼陳秋會看上這個平平無奇,不美不俊亦不出眾的男人。
「戴志,你想不想飲更好的奶茶?」陳心埋單後,跟戴志步出茶餐廳。戴志又興起說想徒步回去獨秀居,所以兩人沒搭回程車,沿單車徑回去。
「哪裡有啊?」
「你答我想或是不想。」兩人行得很慢。戴志似乎習慣了陳心握住他的手,也沒再說什麼。陳心把玩他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 :「我知有個地方的奶茶很好飲,比這裡更好。我也幾年沒飲過了……在K市,叫做玉記。」
戴志凝視陳心的臉,又斂眉,低笑 :「玉記? 個名好熟。」
「玉記茶餐廳,五間……不,下個月不知在哪裡開第六間分店了。那個玉字,就是來自我媽的名字。我媽是何清玉。」
「你帶我上去……還要在K市那麼遠,為的就是飲杯奶茶嗎?」
「不行嗎? 說遠又不是真的好遠,至少仍在香港,搭鐵路就行了。那杯奶茶,陳秋幾個月前就帶了林春去飲。」
「真的? 書kai子這混小子……難怪前幾個月見他,老覺得他滿臉春風似的,他跟陳秋又笑得神秘兮兮,不肯說。原來是這個緣故啊……」戴志笑得肩頭也一聳一聳的。
兩人行了一條單車徑,過了紅綠燈,踏上新一段單車徑,無話。陳心也不再逼戴志,漸漸鬆開戴志的手了。他強顏歡笑,兩手插入黑色外套的衣袋,忽然說 :「天氣有點凍,就想插袋,好似比較暖……」
戴志竟也附和陳心 :「嗯,插袋總會暖過牽手。」他瞄了陳心一眼,陳心敏感地別開臉,但戴志下一秒又行近陳心身邊,出其不意將手伸入他的衫袋,握住陳心偏涼的手,說 :「不過這樣更暖。你講的那杯奶茶,幾時請我去飲? 連林春都飲了……心哥,你跟我的交情還深過書kai子跟秋秋,你這麼遲才請我飲,我不生你氣才怪。」
「你想的話,明天就去。」
戴志卻搖頭說 :「明天不行,我約了人談點事……後天吧。後天,我搞完那些事,一定有空,問題是你有沒有空。」
「我有,那我們說好。」
兩個大男生,陳心的左手與戴志的右手躺在同一個衣袋中,兩人的手很快熱得似火爐,甚至是太熱,但兩人都沒放手。
踏上最後一段單車徑,戴志的手比平時更灼熱,但他的鼻頭卻給冷得紅了,他若無其事說 :「心哥,你不問我明天約了誰嗎?」
「你約了誰,我又管不著。難道我知你約了誰,不高興了,就綁住你、不讓你出去見人嗎? 我講過,你高興的話,明天你搬出去,我也管不著。佔有是無意義的,只有放手,才有自由與空間去追求幸福。」
「心哥,原來你也會講自由與幸福,你不是最不屑這些東西嗎?」
「陶微風相信人活在自由裡才不快樂。有好一段日子我信以為真。可是,我發覺何清玉對我的束縛,其實並沒有令我得到過什麼。我以為何清玉打我,就即是愛我、著緊我,其實那純粹反映了她有多痛苦,而我有多無能為力。我知道我跟陳秋若是有能力,或者陳三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