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意的對我伸出手:“過來看海。”
站在離邊緣較遠的地方,往下看,我已開始眩暈。
林子午顯然發覺了,嘴角冰冷的微笑也戲劇性的顯現戲謔味:“我會拉住你。”
我認為站在危險處的他未必可靠。
“既然把後背給你了,”嚴肅語氣,聽上去近乎玩笑,“就不會拉著你往下跳。”
大風吹的我錯覺要被掀下山,不過這裡的景色真的很美,沒有遮掩物的高處,沙灘和海洋都在腳底下,就像自己的所有物。
有很長時間,林子午只是沉默的看著這樣的大海。
“三年後,你可以得到妹妹的監護權,你爸爸的超市,還有你的自由——”
他望著遠方,眼睛裡是大海深處深遠的黑暗。
“但別試著背叛我,以任何形式。”
18
回去的路上,林子午再也沒有和我說話,他開啟了手機,線路就一直被各種公事性的電話佔用,對於任何一通電話他都以同一冷靜的語調果決作答,大概只有在他身邊的我看得到,愈接近小城,林子午臉上的陰鬱也隨之加重。
至於在電話之間的空檔中他表現的沉默,還有難看的臉色,我想不單來自於疲勞。
他對我作了讓步,不管有多大,這應該是他的極限。
對我家發生的變故,林子午毫無責任,但應允給了我最珍貴的人和蘊藏有最珍貴記憶的財產,也許我不能原諒他之前的所作所為,至少在這一點上,我是感激的。
從陳護士那裡接了妹妹,在外地時我一直擔心來晚了妹妹會鬧情緒,結果鬧情緒的原因卻大相徑庭。妹妹和陳護士的女兒成了好姐妹,離開的時候兩個小孩都大哭起來,好像以後見不著了。
陳護士很為難,我只好把哭得稀哩呼啦的小傢伙強行揹走,妹妹為了這事一路上都在和我賭氣。
“小菲,哥哥的耳朵會被你擰下來的。”我裝可憐博取同情。
妹妹還是抓著我的耳朵,但是動作變輕了,剛剛收住眼淚,聲音還是沙沙的,帶著奶稚氣:“哥哥壞,我要和小姐姐一起玩。”
我見她不哭了,蹭蹭她的臉:“陳護士看見小菲哭心裡多難過啊,所以哥哥才背小菲出來,陳護士這麼寶貝小菲,小菲是不是也不該讓她難過呢?”
妹妹安靜了一小會兒,吸著鼻子,似乎在認真思考。
“可是……”,妹妹發出撒嬌的聲音,“哥哥還是壞。”
對著小孩子的無理取鬧我忍不住笑出來:“哥哥也會嫉妒的嘛,小菲要小姐姐就不要哥哥了?”
“哥哥壞,”妹妹放開我的耳朵,抱住我的脖子,“小菲也要壞哥哥。”
夜幕降臨,空氣並不因太陽落下而涼快,水泥地和周圍的建築物向空中放出積蓄一天的熱量。汗水浸溼我的襯衫,但我希望背上的小火爐不要放開我。
“哥哥,我想去遊樂場。”
“等天涼快點,我們就去。”
“我要坐摩天輪。”小妹貼著我的耳朵說,有些癢癢的。
“好。”
“還要吃草莓蛋筒。”
“沒問題。”
走過這條街,轉彎,轉彎,在第三條街的底端是公寓。三年也會是一樣吧,走過一條街,轉彎,第二條,然後是最後的街道……那不是很長的路。
如果完成這段旅程,我能看到我的生活吧。
我輕快得哼起林子午車子上聽到的調子,彷彿幸福就唾手可得。
歐陽問我下午是否有空,我猶豫了一會兒,回了信‘有空。’
她要我回答,我就坦白。
……如果她會因此討厭我,我也不願欺騙朋友。
地點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三點半。
從中午開始,太陽就陷在烏雲裡,陰晦悶熱。學校放暑假,周圍異常安靜,學校附近少數走過的行人臉上顯出濃重的煩躁,沒人說話,行走然而擦肩而過,一團團空氣如麵粉團包裹著沉默下的蠢蠢欲動,僅有樹蟬發出它們生命中最後的絕響。
那天我沒有到達咖啡館,也再也沒能到達那裡。
醒來時眼前還是漆黑的,隱約有微光透出,空氣悶熱,不知名的機器馬達聲在左側不遠處運轉,發出冷酷規則的乏味聲響,震痛耳蝸。
我動彈了一下,發現手被反綁在身後,接著聽到夾雜在馬達聲中說話的聲音,悉悉索索,明明機器很鬧,他們卻依然刻意壓低嗓音,我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