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有種強烈的感覺從心底蔓延上來,他一時間還分不清這種感覺代表著什麼,他只知道他現在極其無法忍受眼前所看到的畫面,他甚至下意識的伸手去拿桌上的遙控器,可他向下按的手指卻在隱隱發抖,他下不去手,就像八年前的那晚一樣,他還是下不去手。
他在這個人身上花費了太多的關注和心血,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做到親手毀了他。可他轉念又想,我得不到的,為什麼要讓別人得到?我還沒有和他接過吻,為什麼要讓別人和他這樣做?
他不禁想起了曾經和宋哲的對話——
——聽你的意思我好像沒有七情六慾。
——你要知道當一個人在某方面特別有天賦時他在其它地方的關注就會嚴重降低甚至缺失,而你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不過你並不是失缺,只是還沒有遇到那種能讓你從心底觸動的情況而已。
他記得他當時想了想,回了句“也許吧”,而現在他看著眼前的場景,他才知道不是也許,是一定。他以前對左川澤的糜爛不在意是因為他沒有親眼見過,可現在看來他連看到這個人和別人接吻都無法容忍。
左川澤是屬於他的,從生到死完完全全的只屬於他一個人。
阿雅此刻就站在他身邊,他透過傳呼機吩咐地下室的人撤離,轉頭一看見黑宴一手拿著遙控器一手拿著杯子一動不動的看著樓下,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但緊接著便僵住了,張了張口,一個字都說不出。黑宴身上退盡了往日的和煦和溫潤,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陰冷的氣息,看上去極其危險,讓人不敢輕易靠近,他沒見過這樣的黑宴,他看慣了他的柔和,現在乍一見這個樣子給他帶來的反差太大,讓他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就彷彿眼前的人不是黑宴了,可他確確實實就是黑宴。
阿雅向後退了一步,順著他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見目光觸及之處最耀眼的就是那一襲火紅,他不禁再次退了一步,心底蒼涼一片,又是因為左川澤。
黑宴眨也不眨的看著樓下,身上的氣息不覺間變得濃了起來,他看到樓下的人猛然掙開了宋哲的懷抱抬頭向他望過來,那一瞬間的銳利直迫人眉睫,邪惡的氣息霎那間漫延全場,殺意肆虐!
左川澤死死看著樓上的人,向前踏出一步,體內的血液不受控制的向上翻騰,殺意讓他連指尖都蒙上了一層戰慄,他朝身後的人伸出手,郎馳會意的上前一步將唐刀恭敬的放在他的手裡。
左川澤接了刀直直的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別墅樓下站定,近距離的看著黑宴,這個人還是沒什麼變化,歲月在他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依然是記憶裡最深刻的一張臉。那些在心底沉澱的近乎已經泛黃的畫面在這個瞬間猛然湧上來,他發現竟是鮮活依舊。
他直直看著眼前的人,八年的時光在他們周圍不斷坍塌掉落,就彷彿他們昨夜才分開,而今早天色大亮,陽光明媚,他又回來了。這個人陪他走過了十六年,他現在依然可以感受到殘存的溫暖,只是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執著了。
黑宴見他過來便從椅子上站起身,衝他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臉上恢復往日的和煦,“澤,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左川澤見到他手中的東西,身上的殺意又向上揚了一分,嘴角挑起一抹豔麗的笑,慢條斯理的道,“黑宴,是你自己下來還是我上去?”
黑宴對他身上的殺氣視若無睹,溫潤的眼直直的看著他,說得卻是,“澤,我愛你。”
他的語氣和以前一樣,可加了認真和溫柔給人的感覺便完全變了,彷彿能直接進到人心底最弱軟的地方,左川澤從未聽過他這樣說話,現在猛然聽見瞬間便怔住了,只聽這個人繼續說,“很愛很愛你,我到今天才發現這一點,你跟我走吧,我這裡有緩試劑,我知道你不喜歡手術檯,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了,等我把你身上的藥清乾淨我們就恢復以前那種簡單快樂的生活,永遠也不會再分開,怎麼樣澤,跟我走吧。”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能讓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宋哲、狄翰和阿雅的心同時一緊,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兩個人的羈絆,他們的關係太複雜,彼此對對方的執著又太深,如果將事情全部攤開說清,沒人知道左川澤會做何選擇。
左川澤久久的沉默著,陽光肆無忌憚的從頭頂打下來,他的睫毛微斂,向上彎的弧度被陽光蓋了一層薄薄的光,有些模糊不清,最頂端的一抹幾乎都要融入到空氣的浮塵裡。
十六年前,黑宴是他生活的一切,那時他雖然沒有從這個人口中聽到“永遠”兩個字,卻也曾經天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