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帶一點天真,是他一貫以來睡覺的樣子。
差一點點就要碰觸到時,狄寒生像是被燙到似的霍然拉開了自己和那個誘惑存在的距離。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人輕微的熱熱的鼻息。
努力平復下劇烈如擂鼓的心跳,寒生倉皇地逃出了家門。
現在這個家裡,沒有那個女人,也沒有那個小孩。只有他們兩個。兩個男人,共同的家。
真好。
過了一會兒,他在心裡對自己說:“…狄寒生,你真不是個東西。”
Chapter 3
周祖望起床以後發現時間已經很晚。過去他一向習慣七點起來,今天大概因為窗簾拉得嚴實的緣故,所以才晚了三個小時。
坐起後一陣頭暈,他這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發燒了。
這幾天他腦袋昏沈之餘,想起斐斐應該也淋了雨,不知道有沒有生病,心裡很是記掛。但和前妻聯絡估計不會有答覆,只能暗暗憂慮。
玉秀照顧女兒自然是周到的。想起來,自己好像還不如狄寒生懂得照顧人,實在是不負責任的父親。
餐廳陽臺的窗開著,外面雨暫時停了,天陰陰的,卻也不顯得壓抑。白色窗紗翻出一波波柔和的浪,無聲無息飄動著。
桌上放著一碗燉得爛爛的稀飯,旁邊的字條上面寫著:吃醬瓜或者醬蘿蔔,冰箱裡有cheese。那罐醉蟹暫時不要吃了。午飯我會回來一次,帶外賣回來吃。
稀飯是用電飯煲煮的。有專門的量筒舀米,容器裡還有水量的刻度。狄寒生總算學會使用電飯煲了。周祖望看著字條上東倒西歪的字跡,張牙舞爪,橫行霸道。都說字如其人,但是狄寒生和當年那個莽撞的小子,早已經判若兩人。
他吃著簡單的早飯,心裡長久以來的抑鬱,似乎也被這微風吹散。
過了起床氣後,身子十分舒坦,好像每一個毛孔都能呼吸進新鮮空氣般。不經意間,心裡轉過一個念頭:奇怪了,退燒不是發汗的麼?身上應該是粘糊糊的才對啊。
低頭一看,衣服早不是昨天晚上穿在裡面的那件汗衫,換成了一件淺棕色細條的棉布睡衣。視線下移,還好褲子沒被換掉,周祖望鬆了一口氣,又覺得還是有些丟臉。
他想起,出汗以後,衣服粘在身上時,自己難受得不停喃喃抱怨。
燒成這個樣子,神志不清,偏偏什麼都做不來,卻又意志力薄弱,忍耐不住,一點也不知道要剋制。
他和狄寒生兩個人只是長期同學和朋友的關係,中間還隔了好長時間沒有聯絡。無論如何,擦身體這種髒累的活兒,實在太委屈狄寒生這個大男人了。試問自己,對朋友恐怕都做不到這麼細心和周到。更何況,昨天可是麻煩了他一整天,肯定還耽誤了他工作。
記憶不太清晰,只有幾個片斷。
那個人一聲不吭,只是不斷地擰了毛巾來擦拭他額頭和身體。溫熱的毛巾不輕不重地抹過後背和胸前,熟悉而陌生的感覺。大概只有很小的時候生病,才被大人們這樣伺候的吧?
身上出汗感覺爽利些,被窩裡卻溼透了。他衝著牆壁搖頭,不肯再睡回去。那人便給他裹了一件睡衣,然後…
周祖望跑回臥室一看,面紅過耳。
床上的被褥都換了新的,一整套的天藍色抓染花紋,大概是狄寒生自己買來換洗用的。
周祖望用手捂臉。他作為一個成年人,尤其是一個成年男人,所應該有的自制和克己,居然因為發了個燒便統統土崩瓦解。
他居然對著比他還小几個月的男性朋友提出無理要求,甚至是耍賴…其實,那應該叫撒嬌更合適吧?周祖望自暴自棄地思考著自己昨天表現的適用形容詞,腦袋裡一片漿糊,不知道該用什麼臉再來面對那個撒嬌的物件。
這輩子的臉都丟乾淨了。
不過這些可能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中午狄寒生回來,他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昨夜的無禮向他道歉時,狄寒生只是奇怪地看著他說:“生病就是這樣,忍耐力會變差,心情總是不好。你脾氣已經好多了。小三手臂骨折的時候,宿舍裡幾個人,整個恢復期都給他當出氣的沙包吶!”
小三是大學同宿舍排行第三的兄弟盧名一,籃球是他的生命,偏偏某次急於在MM面前耍帥,一個高難度救球動作失敗之後飛了出去,無巧不巧地砸在旁側的籃球架上,只聽到慘絕人寰的一聲“哢啦”,就此拉開了他們宿舍幾個人肉出氣筒生涯的序幕。
周祖望卻一呆,說:“小三骨折?什麼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