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中途汽車去周祖望家裡。狄寒生怕飛機出現延誤,汽車趕脫班,又訂了機場的旅館做保險。
雖然從正規角度講,年三十的下午還是在上班的,但到了這個時候沒人有心思工作。周祖望順利趕到機場和狄寒生匯合。
可惜最後飛機果然誤點,還一誤就是兩小時。先是說發現有人拿了登機牌卻沒登機,然後又空中管制。他們直到晚上9點才到了省城。汽車是肯定趕不上了,連預定的旅館房間都有被取消的危險。
因為說好是9點前入住的,時間到了還沒入住就會被取消。狄寒生打電話一問,果然在10分鍾前被別人預定掉了。
不過,這班飛機誤點,也害了部分來這裡轉車的旅客。回省城的人可以立刻回家,這些人卻被推到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尷尬境地。而且省城也是個旅遊城市,過年的時候大部分旅館都十分緊俏,屬於有錢都訂不到了的情況。本來年三十在外奔波就已經很火大了,再遇到這種倒黴事,更加處於暴走邊緣。和航空公司的人員幾番論理,總算答應免費安排住宿。住宿條件自然不會太好,但那個招待所也不算很爛。大家於是各退一步。
狄寒生很是鬱悶,覺得自己對突發狀況預計不足,才落得現在這樣。周祖望卻很隨遇而安,還比劃著說,這是回他家,怎麼也應該是他考慮不周全才對。
狄寒生給周祖望的父母打電話,說了今晚到不了家只能在其他地方住一下。老人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心疼兒子大年三十還在外奔波,數落了幾句諸如“我早就叫他初一再出發”之類的言不由衷的責備。狄寒生忙說是自己考慮得不周全,機票訂的時間不好。又客氣了幾句,才放下電話。
在小招待所住下,匆匆洗好澡,兩個人分別躺到床上休息時,已經12點多了。煙花爆竹的聲音響徹雲霄。舊歲除,新年至。沒什麼特別激動的感覺,連拉開窗簾看煙火都沒興趣。年紀大了,就沒有小時候的好奇和勁頭了。
和航空公司的大爺據理力爭也是要時間和體力的。不過周祖望不能說話,狄寒生則一直在打電話找旅館,所以可以說是坐享其成,內力消耗得不厲害。只是旅行依然是疲倦的,心理生理上都是。
安靜地躺了一會兒。
雖然一路上都要他照應著,已經很累了,可這是難得的和他同處一室的時間,狄寒生實在捨不得那麼快睡著,便努力強撐著。
聽出另外一邊床的呼吸聲不像是睡著的樣子,狄寒生喊了一聲“祖望”,就見他轉過頭來,有些疑問地看著這邊。
“祖望,你睡不著啊?”
那邊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我都不知道你認床。”
好像是噎住了半秒,然後伴著輕微的咳嗽,周祖望輕輕搖頭。看狄寒生也一副睡不著的樣子,他便探身從揹包裡拿了筆記本和筆,寫道,『飛機上喝了咖啡,好像太有效果了』
他寫好以後,隔著床頭櫃遞給狄寒生。雖然這距離頗近,但真的躺在床上用手傳遞什麼東西又要費點勁才能拿到。
狄寒生忽然一骨碌起身,說:“我過來看吧。”
也不等周祖望同意,便掀開他的被子鑽了進去。
如果是平時,他的自制力正常工作的情況下,這麼逾矩的行動是絕不會作的。但精神不好的現在,顧慮好像都被瞌睡掩蓋了一樣。很想很想,就自然而然地做了。
床是單人的,比宿舍的床最多大出一指寬。躺上兩個成年男人空間立刻顯得侷促。周祖望本能地向後避,卻差點掉下去。狄寒生伸手拉住他,幾乎是圈著他的腰把他拉回來。為了不會掉下去,自然要靠得很緊。
看到周祖望本子上寫的字,狄寒生笑笑說:“嗯,可惜我不能喝咖啡啊。不然也會很精神了。”
周祖望搖頭,『睡不著不好,幸虧你沒喝』
狄寒生心裡模模糊糊地想著:醒著才好,知道你在這裡。睡著了就不知道了。
周祖望忽然想起來狄寒生以前家就在省城的,於是問,『寒生,你家就在這裡,就算』他想起狄寒生說父母已亡故的事,有些後悔自己問他這個,但字已經寫出來了,也收不回去。停頓了一下後,問道,『不回去看看麼?』
狄寒生輕輕搖頭,說:“不想回去看。家裡什麼都沒有。我不想回去。”平時的他總是胸有成竹,謀定而後動,此刻,聲音卻有著遮掩不掉的淒涼和驚惶。
他搖頭時,髮絲蹭在周祖望的臉頰上,弄得有些癢癢的。周祖望不自覺地伸手去拂開,不當心碰到他的面孔,他便順勢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