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扯棉被叫起葉雪山,他先是囑咐葉雪山一定保密,不許亂說。葉雪山哈欠連天的答應一聲,意意思思的想要睡;顧雄飛抓住機會,以“不聽大哥說話”的罪名,把他摁在床上打了一頓屁股。及至葉雪山高一聲低一聲的叫過一場了,他才滿意收手,心想憑著自己的大巴掌,不信對方不老實。
葉雪山本來正在好睡,莫名其妙受了驚擾,又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頓。委委屈屈的背對了顧雄飛,他向上拽起棉被,把自己的頭臉全蓋了住。顧雄飛不理他,自顧自的蹲在地上忙碌。除了醒目的金條之外,還有些不甚醒目的存摺首飾等物。他把賬一直算到天亮,然後才起身上床,打起了瞌睡。
葉雪山照例是醒得早,然而沒有動,怕再被顧雄飛找碴打一頓。他知道顧雄飛是要嚇住自己,不過平日對方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不至於藏了一箱金條就畏首畏尾,除非是又存了其它心思。
他猜出顧雄飛可能是要走,如果要走,他就無法報仇了。不過報仇是第二位的,顧雄飛是第一位的。為了顧雄飛,他可以嚥下一口惡氣。
夜漸漸長了,外面天還沒有大亮。葉雪山正想起床,不料就在此時,臥室房門忽然被敲響。他嚇了一跳,連忙又躺了回去。
敲門聲響得很有分寸,可見並非不速之客;隨即僕人的聲音響起來了:“大爺,大爺,外面來了位客。”
顧雄飛睡得不實,毫無預兆的停了呼嚕,一挺身就坐了起來。
葉雪山不知是來了什麼客,待到顧雄飛離去之後,他穿上睡衣出了門,躡手躡腳的走到了樓梯拐角處向下窺視。樓下看不到人,但是客廳裡面傳出了嘁嘁喳喳的交談之聲。葉雪山越發狐疑,感覺來者不像做客,倒像做賊。向下走到客廳門口,他側耳又聽,卻發現一個聲音十分耳熟,可要說是誰,又想不起。
偷偷探頭向內掃了一眼,他立時認出了熟人——賀佔江!
慢慢後退了兩步,他轉身上了樓,滿心都是迷惑。
再說顧雄飛坐在客廳裡面,和賀佔江作了一番長談。原來賀佔江雖然頭腦混蛋,性情又類似驢,但在戰場上並不含糊。可惜最後隊伍都被打散打沒了,他成了光桿司令,也就無法再打。死裡逃生的離了險境,他如今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又偶然從報紙上看到了顧雄飛的訊息,便冒著危險投奔而來。其實從名分上講,顧雄飛也是漢奸一名,不過賀佔江莫名的很信賴他。在賀佔江的眼中,他一直是個任性矯情的少爺,雖然挑三揀四亂講衛生,不過人是好人,從來不玩陰的。
“我琢磨過了。”他對顧雄飛說:“有日本鬼子的地方,就沒我的活路,所以我得跑。但是沒盤纏,你能不能給我點錢?”
顧雄飛盯著他問道:“錢不是問題,包在我身上。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跑?”
賀佔江思索著答道:“到底怎麼跑,我還沒想好,但是肯定能跑。”然後他向前探身,壓低聲音說道:“我認識個人,他有門路。你幫我去聯絡聯絡,行不行?”
顧雄飛正是需要門路,故而立刻點頭:“行!”
賀佔江的臉上有了笑模樣。雙手抱拳舉到眉心拜了拜,他隨即一巴掌拍上顧雄飛的肩膀:“少爺,早就知道你仗義!哈哈,果然是個好樣的,我先謝謝你了!”
顧雄飛對他笑了一下,笑得心事重重。
天明過後,葉雪山穿戴整齊了,一下樓就被顧雄飛揪了過去:“家裡來了客人,你乖乖的不許鬧。”
葉雪山一臉茫然:“我沒鬧。”
顧雄飛從褲兜裡掏出十塊錢,塞進他的口袋裡,又拍了拍他的後背:“出去吃點心吧,天涼,別往遠走,冷了就快回家。”
葉雪山答應一聲,一如往昔的出了門。沿著大街向前走了不遠,他一拐彎,要到常去的小店裡吃糕餅喝果汁,不料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背影。此背影長袍馬褂,穿得挺好,然而東倒西歪,沒個人樣。
葉雪山停下腳步,對著背影發起了呆。而那背影似乎有所感應似的,走著走著不走了,也慢慢的回過了頭。
雙方對視片刻,葉雪山主動開了口:“程武。”
程武呆呆的看著他,最後忽然一哆嗦,衰老的臉上顯出了哭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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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惹火燒身 。。。
葉雪山進了程武的家。如果程武不帶他來,那他永遠也找不到這個地方;如今程武帶他來了,他仔細一回想,發現自己其實是到過程武家的,那時程武剛剛喜遷新居,房子漂亮,程武也精神。
家的好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