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的時候卓躍接了個電話,不知道是誰,反正這位少爺脾氣挺大,罵著不爽了還蹦出一兩個英文單詞,然後就把通話掐了。
或許是看到賀憶被他嚇到,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家老頭,煩死了,你是不是要回家了?要不要我送你?”
賀憶搖搖頭,說待會他爸來接。
卓躍驚奇地看他:“你爸對你真好!”
賀憶更驚了:“我覺得你爸更好,都不管你。”
卓躍:“那老東西是懶得管我。”
卓躍走後,賀憶拿出手機給賀縝打了電話,賀縝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玩夠了?在哪?爸爸去接你。”
賀憶報了地址,就在路邊等。現在已經入秋,天一暗就有點涼,他穿著單薄的校服,也不怕冷,頗有點倔強又孤獨的樣子。
賀縝來到的時候就看到賀憶這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樣子,看起來小小的,還挺可憐。
上了車他也只是問了一下爸爸好,然後就沉默了。
這很少見!平時這孩子都要在車上鬧幾下的,就吃準他開車不能揍他。
於是賀縝一邊開車一邊問他怎麼了,是不是玩得不開心。
賀憶搖搖頭,只說自己累了。
賀縝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再說什麼,叛逆期的孩子,唉。
回到家賀憶也不像往常一樣吵著要喝廚娘做的皮蛋粥,直接就上樓了。
賀縝看著他悶悶不樂的樣子,也吃不准他怎麼了。按理說卓家的孩子挺好相處的啊,怎麼玩一下就變成這樣了?
管家是當過爹的,又學過心理學,就稍微提點他一下:“少年期的孩子多半很敏感,心理素質也脆弱,需要大人和他溝通交流,順便培養一下感情。”
賀縝倒沒想到這點,管家一說他大概有點懂,這孩子估計是自卑心作祟。賀縝多少可以看出一些,賀憶從初中起就跟同齡人玩不來,他來這邊後周圍都是一些家裡的掌上明珠天之驕子類的,他從小生活環境就不一樣,沒話題聊,說不定還會被鄙視,久而久之自然會產生自卑心理,而今天跟他玩的那個卓躍又是從小被家裡大手大腳慣壞的主,說不定還真是觸及到他那顆敏感而脆弱的自卑心了。
賀憶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他想起小時候在外婆家的日子,每天不是被欺負就是捱打,接觸最多的就是外婆家挑水的那根扁擔,不是挑水就被打。比起學校那些從小無憂無慮的孩子,他算得了什麼。即使現在在賀家,他是賀家唯一的少爺又怎麼樣,還不是得向別人低頭受他人掌控。
他伸手關掉床櫃的檯燈,屋裡沒有多暗,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傢俱的輪廓,一張書桌一個立式衣櫃,那架飛機模型是他唯一的消遣。他又想到卓躍房間裡的玩具,真羨慕啊。
如果我也是像他們一樣從小生活在這麼好的環境條件下就好了。賀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他又想到賀縝,近來賀縝對他真的很好,算得上他心目中的好父親,如果不是太過管著他的話,如果能從小生活在那個男人身邊,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想到這裡他有點恨,為什麼當初那個男人不娶了他媽媽,為什麼當初他又要和媽媽好又不接受她,為什麼那麼多年對他們母子倆不理不問,讓他受盡苦頭。
一大堆的為什麼和怨恨充滿了他的頭腦,手發狠似得一下一下捶打著身下的被子。
突然門就開了,他收回自己的動作,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
賀縝也不戳穿他,端著牛奶就走到床前,開了那盞米老鼠的檯燈,然後把牛奶放到桌子上,再坐到賀憶床前,一系列動作做得優雅無比。
賀憶感覺到自己枕頭那邊低了下來,猜到應該是那個老男人坐下來了。於是他緊閉雙眼假裝睡覺。
賀縝摸了摸少年柔軟的頭髮,人家都說頭髮軟的人心也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然後他低下頭,親吻似地貼在賀憶的耳畔,看到少年敏感地抖了抖耳朵,笑了一下:“寶寶,在裝睡呢?”
賀憶這下子可真不敢睡了,猛地就坐起來,捂著自己發紅的耳朵瞪著眼前這個笑得像只狐狸的老男人,一臉嫌棄:“半夜不睡覺來幹嘛!?”
賀縝悠然自得地坐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橙色的燈光映得他輪廓都柔和了許多:“爸爸怕某些人半夜肚子餓,送了點喝的來。”他把牛奶端到賀憶面前,“乘熱喝?”
賀憶懷疑地看了看他幾秒,才結果那杯溫牛奶,幾口氣就喝完了。
“我喝完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