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說完,我回頭看著年進。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我們。
“十天,去哪?”
“去陳柯那。”他低低的說。
我瞪大雙眼:“你說什麼?”
他苦澀一笑:“大哥沒有被拋進海里。我……把他埋在以前的那個宅子的院子裡了。”
我呆住了,半晌,我聽見自己低低的笑起來:“呵呵,年進……你是個混蛋!”
“混蛋!你他媽的騙我……”我一下子蹲了下去,抱住自己,臉瞬間就溼了。嘴裡嚐到的是一種複雜的味道。
“媽的……呵呵!”
淚可以是鹹的,腥的,淡的,苦的……也可以是不由自主的。
它們都一起,滑過了我又笑又哭的臉龐。
第二十八章 煙殤
這裡種著很多垂柳,和以往我呆了十幾年的孤兒院一樣。
我靜靜的走過這個長長的走廊,錯過一棵又一棵的柳樹。
我穿著寬大的T恤,手被包紮著掛在脖子上,取出子彈的傷口仍然有些疼痛。
我故意走的很慢,我要去見一個人。
我怕我的腳步聲會吵到他。
我還怕自己的傷口,會受到顛簸。
月光,輕輕的流瀉。
它會透過斑駁的樹影,在地上碎亂的光影,像花一樣,次第開放。
現在已經是初秋,楊柳儘管仍顯的鬱鬱蔥蔥,也開始飄落了一些衰老幹枯的葉子。
我看見了季節的牙齒,泛黃的,一點一點的鬆動。
長廊已經走到了盡頭。
他就在那棵懸鈴木的下面。
懸鈴木是專門為我栽種的,我喜歡爬上去美美的睡個午覺。
懸鈴木下會掛上一個鞦韆,那是為小默準備的。
雖然小默很久之前就被人領養走了,而且再也沒有聯絡。大哥還是堅持要在這裡掛上一個。
他總是很念舊。
但是現在,在這棵樹下,有個人永遠睡在了那裡。他的骨灰會被分解開來,讓這株樹生長的更加的高大,茂盛。
我爬了上去。
爬上去並不太容易。五年過去了,這棵樹早已長高了,而且我還有一隻手掛在脖子上。我只能慶幸我中彈的不是左手,只憑我那無力的右手爬樹這等事想都不用想了。
“哈……哈……哈……”我艱難的翻過身,躺在了樹幹上,穩住自己。
就爬這麼一會樹,我已是滿頭大汗。
我輕輕的閉上眼睛,等待起伏不定的胸膛平息下來。
大哥。
我回來了。
我回來……陪你睡個午覺。雖然這不是中午,不過相信你埋在那下面也分不清楚。
風吹過來,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振翅欲飛,像鳥類撲騰的羽翼。
我閉著眼睛,假裝這是一個午後。
沿著淡淡的茶香一路走下去,陽光微醺晃動,反覆說的,都是暖暖的細風。
平靜,慵懶,有些模糊。
小默會抱著她的烏龜,坐在鞦韆上輕悠的晃動,口裡細哼著儂軟的曲調。
大哥會坐在不遠的地方,抱著他的破書,時不時取下眼鏡輕揉兩下,然後看我們一眼,勾起一抹微笑。
我閉著眼睛,想假裝這就是那個下午。
突然,有腳步聲響起。
那個人走到樹下,踢了樹幹一腳,喊:“阿緣。”
我睜開眼睛,一驚,晃了兩下,一下子沒穩住就掉了下去。
“唰!”葉子被我撞的亂響,我被人堪堪的接住。
“謝了……放我下來吧。”我淡淡的說。
“對不起,我忘了……”年進似乎有些尷尬。
忘了我是傷員?
還是忘了一切都已經變了?
我諷刺的笑笑,站穩在了地上。
抬頭,繼續靜靜的看那棵樹。
年進站在我的身後,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麼,半晌,當我以為世界會一直這樣靜下去的時候,他終於吐出一句話:“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嗯。”
“你也被驚的掉下來……跟個鳥似的,就那樣輕巧的落在地上。”
“嗯。”
“……”
又靜了下來,他也不再說話。
風拂過我們兩的臉龐,是夜間獨有的冷漠與甘冽。
“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