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兒警,他對別人家裡是非興趣不大,可祁林的眼神又讓他無法拒絕,因為那是一種明顯的請求,又或是……懇求?哀求?
不,哀求算不上,但絕對是在懇求的。向他一個半陌生人懇求傾聽私事?為什麼?圖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的車明,到底還是去了祁林的家。本性中某些東西讓他做不到不去。而當祁林把他讓到床上坐下,自己則靠在對面書架上無言的煩躁的喝著冰鎮啤酒時,車明是真的後悔自己跟他回家了。
這個開打字社的,到底打算幹什麼?
“那人叫羅簫,是寵物醫院的大夫。”終於出了聲,祁林放下已經半空的啤酒罐,吁了口氣,“我跟他,有點兒過節。”
“哦。”車明點了個頭,他接著往下聽。
“我們倆原本就認識,有幾年了。”
“哦。”
“然後……情況就複雜了。”
“怎麼複雜了?”
“就是有過節了唄。”聳了聳肩,祁林嘆氣,“各自都不肯讓步,誰也不放過誰,結果,就僵了。我不是那種跟誰關係僵了還能勉強維持面子工程的人,可他非得爭出個勝負來,就……”
“輸贏的代價是彼此粉身碎骨?”明明是在聽別人不愉快的故事,卻不知為何突然唸叨出一句歌詞來,瞬間意識到自己簡直就像在拿人取笑了,車明趕緊擺了擺手,“別生氣啊別生氣啊!我不是故意的!”
祁林看著拼命解釋的傢伙,愣了一下之後苦笑出來。
“沒有,其實你說的就是真相。”撇了撇嘴,他又端起啤酒罐喝了幾口,而後像是喝了二鍋頭一樣哈了一聲,跟著一咋舌,“我說‘我跟你都處不下去了你就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他說,想得美。”
“嚯,話夠狠的。”
“其實,一半是我的責任。”
“然後你就掉入深淵了?”車明現在有點兒懂了。
這人,眼前這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不管多麼話裡有話,簡言之,他和那個戴眼鏡的獸醫起初一定關係不錯,後來由於某個雙方都不肯退讓的爭執而分裂,他想退出,想決裂,然而對方不肯放手。嗯,這個分析肯定沒錯。
祁林聽著他說的深淵不深淵的話,有點兒悽慘有點兒悲催的笑了一聲,然後就再多一句與此相關的內容也不提了。他捏扁了已經空了的易拉罐,輕聲打了個嗝,而後轉身邁步往廚房走。
他說他感謝車明聽他嘮叨這些,他說他切個西瓜馬上就好,車明本想推辭又覺得過意不去,而當那褲衩貓從不知何處突然鑽出來,湊到他跟前,他就暫時不想逃走了。
一張大臉,就在他眼前晃,一雙黃綠色的眼仍舊直勾勾盯著他看,就好像在看會動的火腿腸或者角落裡猥瑣的耗子。車明心裡打了個冷戰,猶豫著伸手過去摸了摸那傢伙毛茸茸的脊背,褲衩先生卻突然溫柔起來,一癱軟躺在了車明腳上。
嗯,這回想走都走不了了。
無奈的繼續給貓做著馬殺雞,車明腦子裡卻全都是剛才祁林說過的話。
他確實覺得那些話完全可以朝“那個”方向理解,真的。但是……
“來,嚐嚐,我今兒上午買的,特甜。”臉上還帶著剛才爭執疲憊感的祁林把擺著切好的西瓜的托盤放在床邊茶几上。
車明沒說什麼,回應了聲“謝啦”,他邊開始吃西瓜邊琢磨吃到第幾塊的時候該離開。
說真的,他有點兒防備之心了,他不想聽祁林再繼續唸叨和什麼獸醫的私事,也許是職業敏感讓他忍不住去猜測這情況的詭異指數有多高,但總之,車明最終選擇了迴避。
就算後來祁林一直也沒再提半個字的私事。
其實要說起來,如果是原來的他,是不在意這些的。噹噹聽眾有什麼大不了?聽別人嘮叨嘮叨又不會掉塊肉。可現在,車明不喜歡聽別人的事,尤其是感情相關,因為那會讓他想到他自己。
失敗的單戀,傻×的相思,發春一樣的惦記了某個同事若干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如果那人結婚生子,他倒也認了,可那人偏偏交了個從天而降的男人!而且、而且……還他媽的那麼妖豔!
車明在看見那個只有在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完美男人的瞬間,終於領會了什麼叫做徹底的敗北。
他那時候頭一次如此認真的審視自己,審視自己的平凡,平凡到顯得卑微。
他這樣的人,可能只有三條路可以走,要麼,就隱藏同志的身份,隨便找個女人娶了,生個孩子,然後沉寂半生。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