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謹還想說些什麼,病床上的人眼睫動了動,他再去看,聞嘉言已經睡著了。無言地凝視了一會兒男生的睡臉,他伸出手,習慣性地想去揉揉男生的頭髮,不知意識到什麼,手又縮了回去。
算了,這家夥可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再像以前那樣,好像也說不過去。
陸謹苦笑著帶上病房門。
聞嘉言的睡眠不深,或者說很淺。只是深重的倦怠感像一塊巨石壓住他的全身,令他動彈不得。意識仍然有幾分清醒,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儘管那聲音很輕,他還是察覺到了。
有人來到他的病床前,他能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他臉上,那麼熟悉而遙遠的目光……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因為在夢裡那個人才會用這樣溫柔的目光望著他。他想睜開眼睛,可上下眼皮卻像被強力膠粘合了一樣,頑固地不肯服從他的意志。他想說話,想動一下身體,想確認站在他病床前的人到底是誰,老天卻偏偏跟他作對似的,一樣都不讓他如願。
他急了,因為他有預感那個人不會停留太久。他咬緊牙關,拼命想衝破身上無形的桎梏。等他終於成功地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程雅在他面前放大的臉。
“嘉言,你醒了”程雅的聲音帶著哭腔,兩隻眼睛紅腫得像個兔子,“你生病住院怎麼都不跟我說,還在電話裡叮囑我好好休息,你自己都這樣了……”
聞嘉言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不是早就沒有希望了嗎,自己還在可笑地期待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艱澀地開口,唇瓣一陣皸裂的疼痛。
“陸老師給我打的電話,他說下午有課,不能照看你,讓我過來替一下。”
原來是這樣,看來那個人影應該也是程雅了。他可真是燒糊塗了,竟會把程雅當成那個人……
聞嘉言嘆了口氣,“你週二也有課吧,你跑來醫院,不上課了嗎?”
“我們系兩個星期前就結課了,現在在實習,跟公司請了急假 的。”聞嘉言這才發現程雅穿著很正式的職業套裝,比平時看起來成熟了很多。
“你想不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程雅心疼地撫著他越見消瘦的臉頰。
聞嘉言搖了搖頭,“喝水就好”
程雅連忙扶著他坐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喝完兩杯白開水。等聞嘉言重新躺下,她也在病床邊沿坐下,順勢把手伸進被單,握住了他沒有插針管的那隻手。
“嘉言,我想通了,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什麼等價不等價可言。以前是我太固執,我再也不會強求你一定要時時刻刻都陪著我。只要你好好的,只要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我就很滿足了。你……還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病床上的人露出一個虛弱卻又開懷的笑,反握住她的手,“行了,別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麼你了呢。”
“我、我哪兒哭了,就是剛剛從外面進來,風特別大,沙子都進眼睛了……”
“你請假請到什麼時候?會不會給公司造成不好的印象……”
聞嘉言,知足吧,他在心裡對自己說,有這麼好的女孩陪在你身邊,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10鮮幣)41。
十二月,寄往美國的申請信陸續有了回應,最讓聞嘉言喜出望外的是布朗大學寄過來的offer──他當初申請常春藤盟校的時候根本沒報任何希望。程雅那邊也有了訊息,普林斯頓和哥倫比亞大學都給她發了offer,雖然同時得到了兩所全美頂級名校的青睞,最終選擇了地理位置略勝一籌的哥倫比亞,但沒和心愛的人進同一所學校,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遺憾。
寒假聞嘉言回了老家。出國和接受資助的事情早都在電話裡跟爸媽詳細交待過了的,因此進門的時候整個家裡都喜氣洋洋的,平常很少來往的親戚都不辭辛苦地過來他們家瞻仰他這個來年要去美國留學的高材生,連續兩個星期被各種盤問,弄得聞嘉言苦不堪言的同時更加堅定了出國的念頭。
“是不是覺得不出國幹一番事業以後回來就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啊?”程雅在電話裡調侃他這些天的遭遇。
“誒,現在出國很平常了,就我們家這裡的人還當個什麼似的。”聞嘉言揉著發痛的太陽穴,這幾天光是被高中母校請去演講就夠他煩的了,他可念不來那些酸不拉幾的感謝祖國感謝黨之類的演講稿。可又沒辦法,縣裡的領導都在臺下坐著呢,不照著演講稿念都不行。
“也是啊。不過我媽跟你們那兒的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