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傘替自己擋去風雨。
抬起頭,傘下是少年溫和的笑臉。
「你全身都淋溼了。我們應該是同校的,一起走吧?」
對於傻朗少年的提議,千帆一邊瑟瑟發抖,一邊用力點頭。
這場邂逅,拉開了兩人「友誼」的序幕。
人是貪婪的動物,一旦擁有,便得寸進尺。
從此,他像抓住汪洋中的救命稻草,開始任性妄為地命令他、使喚他、霸佔他,強行黏在他身邊,甚至要求他陪自己翹課……然而無論是多任性的要求,穆天成只是露出招牌式的苦笑,卻從來沒有拒絕過。
就是這般縱容的溫柔給了自己錯覺,以為還有那麼一個人真的在意自己,甚至以為對方也同樣喜歡自己,要不然怎麼可能忍受沒人能忍受得了的他?
一想到這兒,不管人生多麼糟糕,千帆都能滿心感激,毫無怨言。
然而自己還是搞砸了這一切。
用最差勁的形式逼對方告白不成,反而終結了彼此的友誼。直到最後,千帆才恍然大悟,原來對方不僅不把他當朋友,還從心底厭惡著他;高中畢業對自己而言是最刻骨銘心的記憶,對穆天成而言,卻是迫不及待脫離惡魔的解放日吧?
其實千帆並非毫無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陰沉、刻薄、不擅交往,幾乎沒人喜歡自己,只有穆天成當自己是朋友,於是便像雛鳥一樣依賴著對方。
男孩的存在,是他當時每天準時上學的唯一動力;然而平日推心置腹的友人,直到最後一刻才吐露真言,讓他覺得自己的感情根本是天大的笑話——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潰。
想到當時的情景,千帆的胸口便瀰漫著一片冰冷的絕望。
既然如此,命運為什麼還要安排他倆重逢?
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千帆險些落荒而逃;沒人知道,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安然站在男人面前,迎接他的目光。
只是那麼安靜的一道視線……便足以粉碎他瑟縮的心臟。
猛地在牆上狠狠砸了一拳,任憑劇痛滲入指節。千帆緊緊閉上眼睛,等待情緒平復後才重新站起來,步履蹣跚地走回辦公室。
友誼也好,愛情也罷,原來都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突然間想遠遠逃開,逃到沒有任何人知道的角落,把頭深深埋在沙堆中,永不抬起。
穆天成坐在皮椅中,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右眼皮不時劇烈跳動,彷彿昭示著什麼。
「老大,今天天氣好悶啊~~來,喝點涼的。」明輝扔給他一罐冰咖啡。
「謝了。」穆天成淡淡道。
「最近你和千帆的關係不錯啊。」明輝笑嘻嘻道。
「何以見得?」穆天成看著他。
「你們現在開會都不吵了,這難道不是一大進步嗎?」
「是不吵了,卻也沒再說話。」
穆天成將罐裝咖啡貼到額頭,感受著舒緩的涼意。
「呃……這總比吵得面紅耳赤好吧?」明輝訕訕道。
穆天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話說回來——老大,最近怎麼沒看到嫂子?」明輝又問。
「你怎麼像只蒼蠅,煩個不停?」
穆天成起身,以檔案輕拍了明輝的頭。和雅詩分手的事,他只跟父親及盛靖廣講過,暫時還不想告訴任何人。
「好過分,居然說我是蒼蠅!」明輝不滿抗議道。
「好了,肚子餓了吧?去吃點東西?」
一看時間已近中午,穆天成於是如此提議道。
「好。」
兩人並肩朝電梯走去,正好看到千帆站在企保部門外與安妮聊天,靠得極近,不知道在談些什麼——只見安妮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不時爆出銀鈴般的嬌笑。
女人真現實啊……明輝不由默默感嘆。
自從千帆來到企保部後,安妮獻殷勤的物件馬上換成他。畢竟穆天成已經訂婚,千帆則仍是黃金單身漢,哪怕他平時的態度有點冷淡,照樣吸引大票女職員的注意,直稱讚他更「酷」更帥氣。
彼此擦肩而過時,穆天成目不斜視,沒有像以前那樣主動與千帆打招呼;而千帆則是連瞥都不瞥他一眼。
頂樓那天后,兩人之間便產生了視對方為空氣的默契。少了昔日的針鋒相對、冷嘲熱諷,反令眾人有一絲……不習慣。
穆天成與明輝來到大廈一樓的員工餐廳。有時不願意外出,他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