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想到底是怎樣優秀的女子,才會讓千帆說出這麼深重的話?他們究竟如何相識相愛?既然深愛,又為何讓千帆露出如此寂寞的表情?
「與你無關。開車吧,我想回家。」
一路上,千帆偏過頭,凝視窗外良久。
近郊曾經遍佈大片良田,卻都因城市化而被廢棄,乾裂成沙土,眼前只見沒有綠色萌芽的空田;而男人的內心,一如這片荒田——方圓百里,寸草不生。
這個男人雖然無限溫柔,卻幾乎沒有人類正常的戀愛需求;更何況他馬上就要和別人結婚了,屆時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回首過去,恍似一夢。
初戀一個人的心情、莫名心跳的感覺、偷偷親吻他臉頰的觸感、被拒絕的天地失色、重逢時的恍若隔世、公司中的水火不容、在火場終於握住他手掌時的狂喜與安心……應該都只是一場夢吧?
再深愛,依舊無法讓他屬於自己。也許……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第七章
「咦?」
穆天成愕然地看著沙發上一臉淡然的男子。千帆自從從留院回來後就怪怪的,沒想到吃過晚飯後竟然向自己下了逐客令。
「明天之後,我不想再在自己的公寓裡看到你的臉。你的行李不多,一個晚上應該足夠收拾了。我說得夠清楚了吧?」
千帆拄著柺杖站起來,眼神帶著不容抗拒的堅定。
「你的腿還沒有完全好,我不能就這樣離開。」
「已經過了快兩個月了,我完全能夠照顧自己。」
千帆不耐地咂了一下舌,想要證實自己的話語似地抬腿走路,卻因動作過急而險些摔倒,見穆天成欲上前攙扶,他抿緊雙唇伸手拒絕,同時慢慢扶著沙發站好。
你這樣也算能照顧好自己?」
穆天成蹙緊眉心,口氣因擔心對方而變得嚴厲:
「不要逞強!越澤遠不是說過嗎,最起碼要三個月才能完全復原。太早走路會導致骨頭癒合不穩,反而容易造成二次骨折,到時候情況就嚴重了。這些道理你應該懂吧?不要讓我一再強調。」
「別人一個月就能走路。」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
穆天成不知不覺加重了語氣:
「你的骨折本來就此別人嚴重,復健時間自然長。」
「你又不是我,怎麼會知道那種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像個廢物的滋味?」
穆天成呼吸一窒,眼神變得黯淡:
「我怎麼會不知道,雖然受傷的是你,但我寧願是自己受傷!」
他頓了頓,柔聲道:
「我真的不放心讓你一個人生活,至少讓我再待一個月,確保你的腿沒問題後……」
「我真正無法忍受的不是腿,而是你!」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穆天成的口吻不無苦澀。
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無微不至地照顧對方,正當穆天成以為彼此之間的關係有所改善時,卻突然聽到這種話,頓覺深受打擊。
「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又何必非要我說穿?」
冷冷看著他的千帆在確認自己面無表情後,尖銳地表示:
「你之所以會死賴著不走,只是想減輕自己的愧疚心理,得到自我滿足吧?你有沒有站在我的立場想過?天天對著一個望而生厭的物件,骨折怎麼能夠好得快?」
言語是柄雙刃劍,在刺痛他人的同時也傷害自己。他是如此在意這個人,比任何一個人都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牽動自己的心,然而自己卻像瀕死的駱駝,難以承受他細緻迭加的溫柔,哪怕只有一縷!
「如果你真想讓我快點好,就遠離我的視線!」
男人溫和的笑容逐漸枯萎,取而代之的是倍受打擊的黯然神情。千帆沒有心軟,只是心痛,痛到無法呼吸。
離開他固然疼痛,和他在一起卻是痛上加痛,日夜煎熬著;不如抽刀斷水,至少還能給自己一個呼吸的空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聽到男人沉重的聲音:
「好吧,如你所願,我明天就走。」
千帆長長鬆了一口氣。胸口層層枷鎖崩斷之餘,卻也掠過難以言喻的酸楚:
「好,請說到做到。」
然後轉身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晚上,千帆輾轉難眠。
儘管他強迫自己收拾凌亂紛呈的情緒,睡眠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