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劇組朋友,都是娛樂圈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早練就一雙火眼金睛,沒多久便發現這點。
他們會玩,會鬧,勸酒詞一套又一套,推杯換盞間,在殷秋離和其他人有意無意起鬨下,張寒時不可避免地被多灌了幾杯。他酒量尚可,到後來也有些吃不消,忙找藉口,離席去了趟洗手間。
擰開水喉,洗了把臉,暈暈乎乎的腦袋總算清醒些。抬起頭,張寒時看向鏡中的自己,他喝酒不容易上臉,此時一張臉還是白的,只是眼尾處有些微紅,倒像哭過一般。
許多人喝醉了,不是東倒西歪,就是撒潑發酒瘋。張寒時卻不同,他即便醉了,也能正襟危坐,不出聲的話,很是容易唬住人。
林森他們曾有一次想找他不痛快,一幫人不懷好意,當著葉大少的面,又不能真做什麼,於是他們輪流找他拼酒,結果一群人都喝趴下了,張寒時仍像沒事人一樣。只是回去後,葉初靜要與他親熱,他一點沒客氣,吐了他一身。
想起葉大少當時的黑臉,張寒時忍不住低笑出聲。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身邊突然傳來聲音。
張寒時有些微醺,反應自然慢了。等聽到聲音扭頭一看,他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洗手檯左邊多了一個人,而那人,他認識。
“殷先生。”張寒時點點頭,與殷秋離打了聲招呼。
沒有回答。
嘩嘩水流中,殷秋離只是對著鏡子默默洗手,一臉面無表情。人前明快開朗的模樣,好似一張假面般,被他完全剝了下來。
洗完手,他把手指伸向自己眼睛。
張寒時一陣驚悚,正欲開口,殷秋離的中指指腹上,就多了一片淺褐色的隱形鏡片。接著,第二片也被他取了下來。沒了隱形眼鏡的修飾,殷秋離的雙眸其實是普通的黑褐色。他的目光,又讓張寒時感受到了那股尖銳,冰冷的敵意。
“……你也是吧?”殷秋離勾起嘴角,突然又出聲。
也是什麼?
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叫張寒時愣了,他想殷秋離是不是也喝高了,於是遲疑道:“你說什麼?”
“哼,裝什麼裝啊!”
冷笑一聲,殷秋離突然將身體逼近。張寒時吃了一驚,他兩手撐在洗手檯邊緣,上半身下意識如一張弓般往後仰。而趁他不備,殷秋離猛地捏起他下巴,力道大得驚人,一陣陣酒氣隨他的呼吸不斷噴吐到張寒時臉上。
這人……怎麼回事?
由於酒精影響,張寒時的反應遲鈍了不少,一時竟沒能掙脫開對方的控制。
“瞧瞧你……”殷秋離嘖嘖出聲,他打量著手底下張寒時的臉,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多麼透徹,就像浸在冷泉裡的琥珀,叫人只想把它們摳出來,“你就是用這雙眼睛迷惑他的吧?什麼大作家,大編劇——賤貨!”
“你幹什麼?!”
驚怒之下,張寒時用力推開殷秋離。
儘管如此,對方的手指仍擦過了他眼角,瞬間的劇痛讓張寒時根本沒注意聽他後半句話。生理性的淚水從一邊眼內洶湧而出,淚眼迷濛中,張寒時酒醒了大半,他這才意識到,殷秋離剛剛是真的想挖掉他的眼睛。
這個瘋子!
殷秋離被推得站立不穩,連退幾步,靠牆滑倒在地,他先是愣愣望著自己的手,隨即笑起來,“什麼啊,原來是真的……”
張寒時痛得發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盯著地上的殷秋離,一時弄不清對方是清醒的?還是純粹喝醉了在發酒瘋?
視力在短暫模糊後漸漸恢復,張寒時轉過身,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他的左眼發紅,佈滿血絲,從眼角至太陽穴也被殷秋離的指甲劃出了一條紅痕,萬幸都不算嚴重,沒有破皮流血。
“呵……你以為他會愛你?錯了,大錯特錯!你和我,我們倆都不過只是替身。那個人他沒有心……他的心已經給了住在冬湖邊的那個死人!”背靠牆癱坐在地,殷秋離嘴裡含含糊糊,說著些叫人難懂的話。
張寒時懶得理他,原本正要離開,冷不丁“冬湖”兩字入耳,讓毫無防備的他像被施展了定身咒,一瞬動彈不得。
他的樣子顯然讓殷秋離誤會了什麼,俊美的臉孔微微扭曲,他盯著他不放,語氣充滿惡意,“你一定不知道,葉大少的枕邊人換得有多勤快。可惜自始至終,沒人能住進那幢湖邊的空房子,一個都沒有!等著瞧吧,你遲早跟我一樣,會被新的替代品取代——”
殷秋離笑聲中滿是惡毒,這一刻,他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