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翔淡然地說,“你來幹嘛?”頓了頓又輕笑了下,“我這樣子嚇到你了吧。”
趙志銘兩眼痴痴地望著他,還沒說什麼,突然控制不住地抬起頭,使勁地看著天花板。到底沒有控制住,兩行淚留下來。他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起這一年來他在國外跟周臨過著的自由生活,而這個男孩子卻一個人在這裡承受著這一切,他沒有陪著他,甚至在走之前還那麼傷害了他,他想狠狠地抽自己一頓。
良久,他平復了心情,專注地看著餘翔,他問,你什麼時候出來,我等你,一直等。
餘翔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玩的笑話,突兀地笑起來。他一笑,那張臉的傷痕就跟著扭起來,怪異的很。他說,你別等,我就是出來了也不會再跟你好了。
為什麼。趙志銘問,餘翔的回答太讓他失望。他以為他們當初只是意氣用事,像兩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現在經歷了這些,他們都長大了,應該能忘記過去在一起了。是啊,他趙志銘現在不是當初的心態了,他是想好好地能跟餘翔在一起。
餘翔眯起眼睛,他的眼睛沒有從前大了,右邊的眼睛縫了之後小了很多。一點神采都沒有,他用這樣的眼睛,看著趙志銘,那眼神平平靜靜地,一點情緒不流,他說,你們知識分子就矯情,有感情就能在一起了?你別哭,你沒欠我的,我也不欠你。我這臉毀了反而好,戴著張好皮反而不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了。
這樣的話,竟然是餘翔說出來的。竟然是那個活潑潑的小兔子餘翔親口說出來的。趙志銘不信地看他,他想不到的是怎樣的經歷能讓餘翔說出這樣灰心的話。
趙志銘覺得餘翔的表情,餘翔的言辭,都在大大地諷刺著他。他的真心,他的假意,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那時候明明他不喜歡周臨,卻一而再地保持著曖昧。他貪圖著一個前程似錦,一絲不捨都沒有地離開了餘翔。離開後他又帶著滿心的思念和後悔,跟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在美國鴕鳥般過著。哪個是真心,哪個是假意?
趙志銘的一張臉變了幾種神情,死死地咬著牙,他如今像一個徹底輸掉了一切的孩子,無措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探監時間到了,餘翔要起身離開。趙志銘突然撲到玻璃上,貪婪地看著餘翔,他不漂亮了,甚至好難看,像怪物一樣。他也不暴躁地罵人了,也不突然甜甜地撒嬌了,他像一盆死水了。
趙志銘難過地說,聲音大的幾乎像是吼,“小翔,可是我後來真心了啊!真的!”
餘翔即將離開的身體慢慢轉過來,他站著看那個依然帥氣到沒邊的傢伙,時光一瞬間回到好久之前,他想起了好多,思緒卻抓不住什麼。只是那一眼,餘翔沒再看他,出了鐵門往裡走去。沒人知道他在拖著手銬,走在那一條空蕩寬敞的走廊上,眼角流下的眼淚,一滴滴從臉上那些傷疤上划過去。他不信了,什麼真心啊,都是假的,都是騙他的。就像當初,趙志銘也不信他的真心一樣。
趙志銘後來又去了幾次城南監獄,卻每次都被餘翔拒絕探視。他默默地走出監獄,一個人走在路上又覺得無處可去。不悔恨是不可能的,如果時間能倒流,他一定好好地跟餘翔在一起。就平淡地念書,畢業了找個平凡的工作,去他媽的夢想,去他媽的美國,去他媽的野心。
頭頂陽光濃烈,他抬起頭眯著眼望著那太陽,他自問假設時間倒流,他能嗎?能放棄這些嗎?
回到了從前租的小區,馮凱和李燕還住在那間屋子,而他們當時住的那間已經早租出去了。
也是學生情侶,馮凱說。
趙志銘抱著茶杯坐著,對面李燕挺著大肚子,給他們削蘋果。
馮凱從陽臺上拖出兩個箱子,拿溼抹布給箱子擦乾淨,笑著說,“你來的正好啊,我們過段時間要搬家了。”
“買房了?”趙志銘問。
李燕一臉幸福,“是啊,離這兒也不遠。”
趙志銘點點頭,“搬家我來幫你們啊!”
馮凱夫妻倆道了謝,趙志銘沒再多留,又說了話拖著他當初寄存在他們家的兩個箱子走了。
兜兜轉轉,他在這個城市依然沒有立足之地,唯有去周臨的房子。
趙志銘已經能自動把周臨當空氣了,周臨站在房門口,靜靜地看他蹲著收拾箱子。趙志銘沒讓他幫忙,他也不好貿然搭手。其實他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周臨自己也覺得很無奈。他怎麼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趙志銘不開心,一直不開心。成天愁眉苦臉地有很大的心事,他唯一的熱情全給了工作。只有發奮的工作得來的一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