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要救方路傑時,方路傑那張疏遠冷漠的臉。方路傑不要他救,卻願意要程潛的洪幫救,為什麼?是不是方路傑從心裡就不相信他張並生會救他?!
張並生雙手攥緊了韁繩,眼裡騰起一股冷酷的狠厲。方路傑,是你自己勸我不要為你絆住腳,是你不需要我給的生路,既然這樣,我就聽你的話!不再被任何事物絆住腳,就是你也一樣!一旦下定決心,張並生陰冷的面目就瞬間變得釋然,用一雙冷漠的雙眼靜靜地注視著車內。“你們考慮好沒有?是留下方路傑,還是你們一起陪葬?”
車門突然開啟了,夜色裡從車廂裡慢慢走下來一道人影。方路傑還穿著被血浸透的白色囚服,走下車只向前兩步,然後人就噗通一聲倒下去。車內有人喊:“少將軍一言九鼎,放我們走吧!”
張並生在看到方路傑身影的時候人震了一下,身軀的馬背上不由自主地探出來一些。他知道方路傑受了傷,可不知道傷的這麼重,那麼多的血,在漆黑的夜色裡看著也驚心。雖然他明明下定決心,但突如其來的衝擊還是讓他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張並生抬起一隻手,默默地揮了揮。身後的隊伍立刻向兩邊讓開路。張並生眼睛一直注視著那邊倒地的方路傑,汽車從面前漸漸駛過來,經過他的馬慢慢向他身後開走。張並生輕輕夾了一下胯下的馬,向面前不遠處趴在地上的人影靠近過去。他心裡真實的有些緊張,有種不敢面對方路傑的感覺。畢竟自己在前不久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救他,現在卻這樣斷他的生路。
“路傑?……”他坐在馬上,輕輕喊了一聲。
這時“方路傑”突然自己坐起來了,抬起頭對張並生笑一笑:“初次見面,失禮了,張少將軍。我叫江績。”
第二十八章
方路傑在車上恍恍惚惚地顛簸著,臉色越來越蒼白。他人被程潛抱著,身下的地毯已經積起了厚厚的一灘血程潛不斷地和他說話,阻止他閉起眼睛。當車子開過租界附近的大橋時,突然遇到了租界的巡捕在巡檢。他們的車子停在不遠處的樹影下,有些進退維谷。
程潛不是在租界沒有關係,可是現在沒有正當手續,又是從將軍府搶了人過來的,難保張並生已經知會了這邊,說不定現在遇到的這批巡捕就是衝著他們來的。雖然現在就算被抓到,以程潛的身份他們還不敢怎麼樣,可是一來二去方路傑就麻煩了,他的傷根本就不能拖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他們身後慢慢地駛過來,車頭上掛著日租界的旗幟。程潛顧不得許多,對身後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他們都是洪幫的老手,一看情況就知道該怎麼處理。
程潛抱著方路傑在車內靜靜地等了一會,車外面並不見什麼太大動靜,然後他的兩個手下回來了,手裡拖著兩個昏迷了的日本人。然後他們七手八腳地幫程潛和方路傑換上那兩個日本人的衣服,是正統的和服,匆忙忙地幫兩個人穿好。
那兩個手下都是季長青從外緣社挑選出來的,兩雙漆黑的眼睛在黑夜裡望著程潛。“大哥你們先走,我們自己再從小道繞路回去。”
“好那你們自己小心!”
“謝大哥關心,之後就請您自己多小心了。”
程潛抱著方路傑上路那輛日本人的汽車,車上只剩下一位日本司機和他的主人。方路傑此時已經昏迷地差不多,幾乎沒什麼動靜了。程潛上車後關了門,手槍抵在那個日本人的腰下。他不知道那個日本人聽不聽懂中國話,只能向他示意了一個眼色,表示需要他帶他們透過這道大橋。
那個日本人將近五十來歲,穿著規整的日本和服,端正的姿勢和大方的氣度顯得並不慌張。他望了程潛一眼,又看了看他懷裡奄奄一息的方路傑,然後表示瞭然地點了點頭。接著程潛聽見他對他的司機說了幾句日語,然後司機發動車子,向大橋緩緩開過去。黑夜裡看不清那個日本人的眼神,否則程潛就會發現那個日本人在看向方路傑的時候,眼神瞬間閃了一下。
日本人的車子巡捕還不敢攔,老遠就恭敬地讓開路,讓他們過去,然後繼續檢查後面的車輛。程潛望了眼漸漸遠去的巡捕,自己也輕輕鬆了口氣。
當車子行駛在浦東路平坦的大道上時,程潛試探地對那個日本人說了句話:“停,讓我們下車。”
那個日本人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猜懂了,總之他對司機說了一句日語,然後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這個交叉口是他和季長青商定好的接頭的地方,季長青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當看到程潛抱著方路傑下車時,季長青就遠遠地迎過來,身後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