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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路傑想說打擾大家吃飯，我先回房了，但是又覺得這話自己已經沒有立場可說。人家是一家子，他算什麼？
正尷尬間，從警察局奔波了一天的老管家方叔回來了，依然是那副拎著長衫下襬一路小跑的姿勢，只是幾天下來他也是疲憊不堪，一雙眼因為幾日的焦心而深深地陷下去。方路傑被綁架，他比廳堂高坐著的那位父親要操心揪心多了。
方叔本來是愁眉苦臉的，又沮喪又憂愁。他一抬頭猛的看見了站在廳前的方路傑，怔了一下，接著那張老臉激動得幾乎抽動起來。
“哎喲！少爺啊！”他幾乎是歡呼著衝上來，一雙蒼老的手握住方路傑的手，捂在胸口，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杵著幹什麼？不吃飯的給我回房去！”廳上突然傳來筷子敲擊碗盤的聲音，方萬崇陰沉著臉低喝。三房姨太太和兩位小姐這才回過神，匆匆低下頭吃飯不再看方路傑。
方叔朝方萬崇鞠了個躬，討笑著：“老爺，少爺剛回來，我這就扶少爺去休息了。”見方萬崇沒有阻攔，方叔趕緊牽著失魂落魄的方路傑下去。
一到人聲僻靜的小花園，方叔的眼淚就再也管不住，雙手捧著方路傑蒼白的臉反覆摩擦。
“少爺您是怎麼回來的？是老爺贖的吧？……我就猜老爺不會這麼丟下你不管的，他不會那麼狠心的。頭上的傷怎麼樣？疼壞了吧？……那我先找郎中來給你瞧下傷，再給你準備點兒吃的。看你這給折騰的……那天都怪我，怎麼偏就晚了一步，害你受這樣的罪……“
“方叔，我不疼，也不餓，您老也別難過了。”方路傑把方叔的手從臉上拿下來，勉強地笑了一下。“我看您這幾天也勞累了，您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回房。”他沒有太多力氣應付方叔的熱情，轉身往自己房間走。不是不感激他老人家，實在是力不從心了。整顆心累得像虛脫了一樣，軟趴趴地趴在胸腔底部。但是方叔卻追上來擋住。
“少爺，您還是先去我房裡坐坐吧，你房間幾天沒住，有灰塵了，我讓下人收拾一下。啊？”說著就拉方路傑往自己臥房去。
“不了方叔。”方路傑軟軟地掙開管家的手，“我想先回房看看，我孃的遺物都在裡面。”
一推開房間的門，方路傑就知道方叔為什麼那麼緊張地攔他了。
房間裡他用過的東西幾乎全部收撿起來了，整個房間看上去空蕩蕩的，又顯得是跟他一樣的沒落了。
房間中央雜亂地放著幾隻藤箱，估計裝著他的生活用品。也許正等著何時一領到他的屍體，就打算將這些箱子同他一起燒了吧。
方路傑反手關了門，慢慢地走到床邊上。他感覺很累，閉上眼就撲通一聲倒在只剩一層底褥的床板上。在那一陣頭暈目眩的轟鳴裡，他就這麼平平靜靜地睡了。
他的家，他生活了十九年從來沒想過有天要離開的地方。
“這幾天怎麼樣？有警探來找過麻煩嗎？”程潛仰躺在沙發上，眼睛微微閉著。
“嘿，讓大哥猜對了。”季長青在辦公桌上坐著，手裡把玩著桌上的鋼筆。“方路傑回去後真的什麼也沒說。不過說了估計也沒人理會。而且警探那些人不就是吃閒飯的麼，誰還真的用心辦案？”
“你也是走運！”程潛眼睛睜開一條縫，眯著季長青。
“是是是，大哥說的對。”季長青陪著小心，趕緊把話題引開。“要說這方路傑的話也是夠慘的，當了十九年的少爺，突然查出來身份不正，這一般人怎麼受得了？……方萬崇倒是厲害，手起刀落一點都不留情。男的亂棍打死，女的直接扔井裡。好歹當了他二十多年的大房，他倒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而且方家出了這麼丟人的大事兒他還硬是給壓下來了。對外說大房是染病而死，還風光大葬的。”
程潛嘆了口氣，“這些深宅大院的，多得是見不得人的事。有時候亂起來比我們這些幫會還複雜。”
“大哥，你上次邀方路傑入會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季長青這時臉色倒擺的認真了。程潛白了他一眼。
“你說呢？”
季長青皺皺眉：“聽手下說他還放倒過我們一個弟兄，身手應該不錯，而且腦子也好使。估計真要進來了會比我管用。”
“是嘛？”程潛嘴角噙著股笑意，俊朗的面孔更顯得瀟灑。
“可是我覺得這事兒難成。”
“為什麼？”
“別看他斯斯文文的，我看他脾氣犟得很。當時沒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