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即使眼神渙散也好,別閉上眼,閉上了,就好像真的死去,永遠回不來!
猶記得三歲那年,諒一大哥就是像這樣在他面前閉上雙眼,再也沒醒來過!
諒一大哥是他親手殺死的,如今,難道又要讓諒因他而死?
不行!絕對不行!他不想再眼睜睜看著身邊重要的人停止呼吸,不想他所握住的手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諒,撐下去,我會救你的!」
對愛的渴望、極欲諒活下去的意念令他回頭鑽掘自己體內殘餘的精力,即使燃燒自己的生命,也要把愛人救回來!
咬了咬唇,龍介將腳穩穩踩在巖壁上做支撐點,隨著一聲咆哮,右手一甩,將諒偌大的身體向上拋去;再雙手同時攀在血夜叉上,蹬腳,發揮至佳的彈性將身子引得倒立,發力踢中諒的腹部,令他整個人飛得更高,騰躍滾動,翻進懸崖邊,唯獨一隻手臂突出崖外。
見諒已安全,龍介含著笑,將刀自岩石裡拔出,配合峭壁上不起眼的突出處,一步步攀上。
諒就在上頭等著呀!
非得拿出全身的力氣來不行!
好不容易他也回到崖邊,腳下卻突然一滑,踏了個空,失去重心地下墜;幸而反應得快,忙將血夜叉再插進崖邊的土地,並拉住諒放在崖旁的手臂,吃力地將自己弄回地面。
山裡的空氣既冰又涼,他卻是滿身的大汗,癱在諒身旁喘氣,想及方才差點就失去一切,眼淚奪眶而出,反正四下無人,堂堂火龍會會長就這麼嚎啕大哭起來,放肆地發洩心中所承受的驚慌憂懼。
等哭夠了,月兒已踮步到天頂,默默地照亮山頭。
擦乾眼淚,龍介站起身,將四把名刀與血夜叉全收回來綁在諒身上,然後彎下腰,咬緊牙關將沉甸甸的諒給背起,蹣跚步上回頭的山路。
諒的眼睛已全閉上了,他曉得的,但呼吸與心跳都還未完全停止,所以不能放棄!
或許是對希望的執著激發了他的潛力,連自己都沒想到竟有如此大的力氣能扛起比他壯上兩倍的諒!
然而,在漆黑的山路里摸索許久,無水、無食物,再悍的身子也會疲憊,正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卻望見遠遠的樹林裡有間寺院般的建築,還透著溫暖的燈光。
「諒!我們有救了!」他對著諒喃喃自語,硬是加快腳步奔過去。
好不容易來到寺院前,爬上階梯,他精疲力竭地放下諒,用力敲打寺院的門。
「有沒有人在?請快開門!」他啞著嗓子大喊。「快點出來開門!求求你們!」
厚重的木門總算緩緩開啟,一名和尚探頭出來,看見滿身血汙的龍介,不禁有點訝異。
「施主,您沒事吧?」
「我沒事,請你們行行好,借個房間容我住一宿,明日即下山,我會報答你們的!」
「快別說什麼報答了,請快進來。」
和尚想幫忙將諒抬進來,卻發現他使上全力也抬不動這昏死的大漢,趕忙喚寺院裡其他和尚來幫忙,大群人七手八腳地總算將諒給扛進去,龍介急急隨在後頭。
進了寺院的廂房裡,和尚遞了件乾淨衣物給龍介,向他指指方向,道:「施主,往前走去有浴池可供您沐浴更衣,至於這位先生,就由我們來替他清洗吧!」
「謝謝你們!」
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龍介感覺精神好上許多,疲倦褪去大半,束起微溼的長髮,再走回廂房,見諒已乾乾淨淨地躺在被墊上,沉沉地睡著。
先前那些和尚都已離去,只剩一名看來相當年老、眉毛鬍子都白了的僧侶還坐在房內,正在替諒把脈。
「您是……」龍介有些好奇地詢問。
「貧僧法號清水。」老僧不緩不急地道,語氣裡有種令人信服的溫柔與威嚴。「施主是?」
「我是關東火龍會會長,荒木龍介;他是我的伴侶,鮫島諒。」龍介在諒的身邊坐下,見清水老僧聽見他們倆的關係後,眉毛竟動未動過一下,表情依然平靜,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施主,貧僧識人無數,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同性相戀,並不令我吃驚。」老僧向他笑了笑。「前些日子才遇上一對同性伴侶,他們上輩子還是一人一貓的夥伴,貓兒今世才轉生成人呢!」
好個人貓相戀!龍介瞪大眼,發覺世上他不懂的事情還真多。但這些都不重要,瞧老僧不斷在探著諒的額頭與鼻息,他仍是較擔心眼前的諒,問:「師父,您看得出來諒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