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會讓她們傷你了,再也不會!」賀蘭寶貝般擁抱著楚熙然,感受著那人因為害怕發抖而冰冷的身子,竟有些無措。
而懷裡的人卻因為這句話忽然變得安靜起來,只是死命揪住他胸口的衣裳不鬆手。
「我答應你!」賀蘭鬆了口氣,按住扯著自己衣裳的那雙手,細細親吻。
楚熙然的嘴角慢慢上揚,在賀蘭看不到的地方,微笑。
爹爹曾說過,以退為進,乃用兵之法也。這一次,他做到了,用自己受的苦,用自己懦弱的一面,獲得他更多的疼惜,而使他忘卻了自己的確親手殺了他一個孩子的事實,即使那個孩子原本就是不被允許生下的,可也畢竟是他的血脈啊。
楚熙然被送回永和宮的那日,天空出奇的晴朗,一切就彷佛沒有發生過似的,依舊那般安靜平和。可人人都知道,這後宮已經翻天覆地,原本一手掌控後宮的淑妃被皇上一尺白綾賜死在她的長春宮。
剛喪子不久而悲痛萬分的容妃接替了淑妃暫管後宮事宜,而李昭儀也被封為妃,但卻因流產而身體異常虛弱,竟久病不起。於是,儀妃的承幹宮成了皇上最近常常踏足的地方,往往是白天裡空了就去,晚上也常翻牌留夜。
而楚熙然那,也是補品、珍寶的天天往宮裡送,卻罕少見得賀蘭若明的人影。
待到楚熙然傷養好,已是夏季。
御花園池塘裡的荷花開滿水面,嬌美動人,正是到了賞荷的好季節。
夜晚,燈火通明的御花園裡搭起了戲臺子,擺起了久違的宴席,竟比新年除夕夜還要熱鬧上幾分。太後率眾後宮各妃品茶賞荷觀月,好不自在快活,雖然只是表面的,卻也喜慶起來。
楚熙然作為這後宮唯一的男妃,在一堆女子中總覺得格格不入,於是悄悄退了席,遣退了身邊的人,獨自在遠處望著滿塘荷花發呆。
就這麼望著對岸熱鬧的一切,彷佛自己也變得虛幻了起來,腦子裡閃過這一年的點滴,說不出的感慨與茫然。
由不得嘆了口氣,卻聽暗處角落有人冒出聲音:「好端端的,怎麼嘆起氣來了?」
楚熙然轉頭望去,吃驚地發覺原本該在御書房裡批摺子的賀蘭若明,此刻正從暗角里現了身,尋味地看著他。
而後賀蘭開口說:「許久沒去你那了,過得好麼?」
有那麼一瞬間,楚熙然認為眼前的一切只是個幻覺,若說因思念過度,也並不過分,然下一刻,熟悉的懷抱侵襲上身,那人攬著他靠近自己,又說:「怎麼?傻了?」
「是很久了。」楚熙然忽然覺得自己的口氣像個怨婦,卻還是止不住嘟囔道:「都快忘了皇上長什麼樣了。」
「沒良心的,虧我還天天唸叨著你。」賀蘭開玩笑似的說著,眼睛卻望向了對岸的燈火。
若此刻楚熙然可以回頭看看賀蘭眼裡的那抹無奈,或許他就不會錯過那人掩飾不住的感情,只是他沒有,所以他不會知道,這個許久未踏足他永和宮的當今天子,多少次在深夜起身站在他的宮外徘徊逗留,直至最終離去。
他不是不念他不想他,他幾乎恨不得夜夜擁著他入懷而眠,就如同那段班師回京的時光一樣。可是,他不敢,針對楚家的行動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他越是靠近楚熙然,越是不知該怎樣去面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
站在楚熙然面前,他已經不能做到無所謂,他甚至害怕若有一日自己必須要親手結束他的生命時,會是什麼樣子。只是,楚熙然的一句話打破一切苦心經營的刻意疏遠。
他說:「若明,我想你。」
我想你。短短三個字,讓賀蘭若明的理智崩潰,他緊緊抱著楚熙然,許久許久才緩緩放開。那時他下了個決定,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在僅有的時間裡,他要把這一輩子的寵愛全部都給他。也許這樣,以後才不會後悔這所剩的時間裡,沒有好好的抱緊他。
一晃眼兩年飛逝而過,掐指一算,楚熙然在這後宮竟然已經整整三年。
他不再是那個十六歲花般的青澀少年,也早絕了出宮的夢。十九歲的楚熙然常想,或許自己註定是要死在這個地方的,從第一步踏進宮門,就再也沒有了回頭路。
偏偏當年自己年紀小,心卻大,才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在這灘渾水中獨善其身,而入了淤泥的人,又怎能真正的不染呢?
他覺得自己已經跟死去的淑妃越來越像,藏匿很深的眼神,算計著步步為營的心思,就連一個笑,都很難再真切起來。
宮中的生活改變了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