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匆匆進得院內,見父子兩個正言笑焉焉,不禁奇道:“老爺子……阿離也在?”
唐一星聽他這話來得蹊蹺,唐離已笑著解釋道:“阿爹,是我假傳了你的話,讓拙哥來的。”
起身替唐拙搬來一張椅子:“拙哥請坐。”
又道:“阿爹、拙哥,江湖如今蝦蟹橫行,咱們家也不妨掀點兒風浪如何?”
唐拙與唐一星交換了個眼色,心中隱約知曉,他必是想求唐家出手救下蘇錯刀,當下不由得微嘆了口氣。
誰知唐離輕聲一笑,卻道:“咱們唐家本就不拘小節,更不是那等蠅營狗苟之徒,既如此,為何不快意恩仇一回,秉俠義之道,救助白鹿山,一舉摧毀越棲見之勢?”
唐拙頗覺意外,唐一星目光微動,卻無半點驚訝之色,只道:“為什麼?”
唐離神色清冷端嚴,長身玉立,一言一語均是三思後的精到紮實:“越棲見圖謀白鹿山,打的幌子是孟自在勾結七星湖,與蘇錯刀有三十年守望互助之約。”
“正道暗地裡給越棲見鼓勁,卻是為了白鹿山昔年的榮耀,以及翻算謝天璧這幾位魔頭的舊賬。”
唐拙頷首,唐一星眼神裡有精光一閃:“說得很是。”
看唐離侃侃而談,清清楚楚的剖析要害,想來他執掌七星湖內堂時,便是這般揮灑自如的風範,唐一星一時竟有老懷安慰之感。
唐離踱開幾步,道:“如今孟自在已死,便是有罪,也罪不及門人,而七星湖的宮主越棲見莫說守望互助,根本就是要一口吞了白鹿山,當日的協約早已算不得數,又怎能舉著當牌坊?再說越棲見奪位,任盡望曾出手暗助,好歹也略盡了走狗綿力……越棲見要打白鹿山,先是欲加之罪,再有恩將仇報,俠、義、信哪一條沾得上?便是邪派,恐怕也做不出這得正氣凜然之事。”
唐一星但笑不語,唐拙沉吟片刻,實言相告:“其實老爺子與我這兩日一直也在權衡此事。”
起身拍著唐離的肩,眼神坦承明朗,道:“越棲見在靈鷲寺對醜哥出手,更對唐家蓄謀已久,咱們與他遲早會有一戰,但眼下去白鹿山,只怕會犯眾怒。”
唐離搖頭,道:“拙哥,既然必有一戰,那何時戰、何地戰為何不佔個先手主動?”
說到此處,笑容惡劣狡詐:“何況……咱們去白鹿山,也不會敲鑼打鼓迎親也似的去,咱們人銜枚馬摘鈴,出其不意潛藏突襲,多半能一舉擊殺越棲見。”
唐一星突然開口,淡淡問道:“阿離,你覺得白鹿山……是唐家最好的時機麼?”
唐離道:“是。”
唐一星神色略顯凝重:“為什麼?”
唐離睫毛垂著,良久方道:“越棲見武功再高,白鹿山上也騰不開手來對付唐家。”
不待追問,眼睛裡亮晶晶的似有淚光,斷然道:“因為蘇錯刀……錯刀一定會在,會拼死而戰。那三十年之約,正道只會當個笑話,但蘇錯刀會守,哪怕孟自在死了,哪怕任盡望幫著越棲見害過他……”
說罷不免惴惴,蘇錯刀的稟性自己知根知底,但唐家卻不一定肯信,一時只恨不能挖出心來,反覆道:“阿爹,你信我的話,就信這一次,好麼?”
唐一星頷首,溫言道:“阿離的話,我句句都信……白鹿山的武學傳承,本就是聶十三謝天璧再到蘇錯刀一脈相繼,白鹿山危難,蘇錯刀自然會去。”
唐離倏然抬起眼,已是感激得又笑又想哭:“阿爹……”
唐一星含笑道:“但若正道諸派群起攻之,咱們又該如何?阿離是不是也已思量妥當?”
唐離觀其顏色,知其心意,眉梢眼角早飛上幾分輕盈的粲然之色,道:“自然是……正道那麼討厭,惡人還需惡人磨,我早給他們備下了最狠的一劑藥。”
唐拙忍不住笑著插話:“可是謝天璧?”
對正道而言,謝天璧就是一頭活閻王的存在,紛紛對之既恨且畏,卻也毫無辦法,而白鹿山於謝天璧有授藝之恩,他縱然與蘇小缺退隱,卻也不會任由著白鹿山被人宰割踐踏,唐家若出手救下白鹿山,謝天璧自然不會吝惜些微助力。
這人心黑手狠,名聲好比一面萬人捶的破鼓,偏偏身手權謀又是萬人敵的兇殘,用來作惡再合適不過,乃至會有牛刀殺雞之憾。
唐離心有慼慼焉,笑道:“只待越棲見上白鹿山,謝天璧就去殺幾個正道高手,告知江湖,若白鹿山覆滅,他謝天璧則大開殺戒,不問青紅皂白,一個個的狗頭切下來滷好等過年,如此一來,唐家力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