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蘇錯刀沉默片刻,再看向任盡望時,眼神中已多了幾分欣賞之意:“傳承相繼,必有高低起伏,厚積才能薄發,任兄不必過慮。”
任盡望笑,也順勢改了稱呼:“桑師侄在蘇兄刀下過了幾招?”
“一招。”
任盡望笑嘆道:“那在下比蘇兄差遠了……但山上尚有一位許師兄,也能一招擊敗桑師侄。”
蘇錯刀心中一動:“許約紅?當年聶十三的十五位親傳弟子之一?也是劍術造詣最高的那位?”
任盡望點頭:“許師兄出身滄浪劍派,劍法之奇之險當世無雙,只可惜不喜俗務,身子更是虛弱多病……否則白鹿山又何愁沒有擎天之柱?”
山風獵獵,蘇錯刀遙看遠處巍峨的日觀峰,道:“若我敗於許約紅劍下……孟山主又當如何?”
任盡望突然提及許約紅,必是孟自在的意思,亦是此番密會前的一場考校。
任盡望撿起一片金黃落葉,雙手送到蘇錯刀身前:“若蘇兄惜敗,就當來看了一番白鹿山的秋景……在下所住的落雲峰梅樹下,還埋著一罈陳年佳釀,頗可一醉。”
言下之意竟是一旦敗落,孟自在連見都不欲一見!
七星湖與白鹿山平起平坐,七星湖宮主親至,卻還得一戰得勝方能得見白鹿山主,這密會的條件堪稱苛刻無禮,但蘇錯刀卻毫不介懷,眼角眉梢只一派桀驁英越,既來之,則戰之,與當世碩果僅存的劍術大師一戰,求之不得。
日觀峰雄偉,兩人拾階而上,見三間粉牆大屋掩映在山壁間,夜色中風聲颯颯泉音潺潺,卻掩不住一陣陣沉重嘶啞的咳嗽聲。
蘇錯刀定睛看去,屋旁一株大樹下,立著一個滿臉病容的中年人,腰畔懸著一柄極狹窄的長劍。
這人尚未入冬,已裹上了狐皮大氅,還受冷不過的不住低喘咳嗽,但一雙眼倏然抬起,便是冷電掠空。
見著蘇錯刀,他左手輕動,劍已出鞘,啞聲道:“七星湖宮主?”
蘇錯刀頷首:“許約紅?”
許約紅不答言,身形如箭射出,狹長劍鋒直指蘇錯刀咽喉,劍到中途驀的橫掠而斬,到得近身尺餘,劍尖反挑而上,呈剖腹貫胸之勢。
劍招之快之險,任盡望隔著丈餘旁觀,仍感一陣刺寒汗毛直豎。
滄浪劍本就奇詭狠毒,許約紅在白鹿山多年,劍法更增大氣縝密,但那種一出手即嗜血的兇險激烈卻是數十年如一日,更有老而彌辣之相。
蘇錯刀先機一失,似被這狂颶暴雨一般的劍網徹底籠罩,只憑一口真氣,半空中轉折騰挪,鳳鳴春曉刀都不得出手。
許約紅劍長四尺,卻擅近身而戰,劍尖、劍刃乃至劍柄,無一不是致命之器,信手拈來妙招天成,別人一招的時隙,他往往已出劍四五次,但見劍氣如光幕,密不透風,更似無數夜梟奪食,剎那間方圓丈餘,宛如死地絕境。
蘇錯刀無處著力,遊絲飛絮般,於劍網中閃避穿插,舉手投足虛實相生絲絲入扣,雖步步後退,但大局不亂,靈動而冷靜,眸光亮得可怕,蒼白的額頭滲出汗珠,黑色絲袍已被割裂多處,卻未見一絲血跡。
盞茶時分一過,許約紅呼吸明顯粗重急促,蘇錯刀身法如鬼魅,卻也到了真力大耗,堪堪難支的險絕關頭。
兩人這一戰時間雖短,但每個照面都有血濺五步之危,招招致命,不留餘地,連任盡望都緊張得透不過氣來,虛虛涼涼的一背冷汗。
蘇錯刀突然伸手,手臂微曲,成肘擊之姿,迎面撞向劍身。
許約紅一側劍鋒,順勢橫拖,蘇錯刀行雲流水一變招,手腕完全沒了骨頭一般,悄無聲息四根手指在劍鋒上輕輕一按,許約紅只覺頭頂黑袍一閃,手腕一抖,劍尖斜刺而上,嗤的一聲輕響,一塊黑色袍角被削開,蝴蝶般飄落於地,而蘇錯刀卻已在丈外,袖中銀光一閃,鳳鳴春曉刀呼嘯而出。
許約紅精神一振,臉頰潮紅,低喝道:“好!”
回手一抹劍鋒,劍身嗡嗡而顫,電光石火間,劍芒吞吐,在空中虛刺數十次,彎刀一飛至,似巧合般,盡皆對上這數十次的劍路。
清越短促的金鐵交鳴聲紛至沓來,蘇錯刀身隨刀動,似慢實快,不花俏卻也不拙樸,變化間精微奧妙,一招一式都有呼應相接,如一篇妙手偶得的文章,一氣呵成,架構脈絡無處不清晰完美。
許約紅劍勢漸趨寂靜,臻於無命無我至死至滅之境。
蘇錯刀則氣息悠長,身如輕雲出岫,刀勢卻如山嶽江河,愈見氣魄愈顯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