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神色卻未動,轉身又順著臺階向龍椅步去,一邊道:“你忽然奔去琅口大牢,朕已經猜到了大概,樂正飛乃軒成第一名將,這一去等於放虎歸山。不管來人是不是杜瑞山,十二衛監守不利,錯責難逃。”說話間雲端已走回龍椅邊,撩起衣袍施施然坐了,視線卻投向汪雲崇,道:“不過你現在已不是十二衛總領,錯也不在你。”
“呵,”階下汪雲崇並前兩步,冷笑一聲,道:“臣入十二衛至今,皇上有命幾時推辭過?滿朝盡知臣從來視十二衛弟兄若自家人,縱是天涯流落莫敢相忘,豈有袖手之理。皇上打這啞謎,不覺得無趣麼?”
“哈哈哈……”雲端笑出聲來,殿上殿下二人笑意竟如出一轍,明明兩人針鋒相對,卻默契得另旁人插不得一句話。
“一旦樂正飛回歸軒成大營,那麼先前廷恭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指節分明的食指輕輕地在扶手上敲著,雲端收起笑意,道:“唯一的辦法,就是沿路截殺樂正飛,而且,秘密行之。”
殿下的南疊楓與葉廷恭俱是一震。
秘密行之,就等於只能孤身前往,全無助力。
汪雲崇抬起頭來對上雲端的目光,眸間閃爍著跳躍的曳光,猜不透是何情緒。
偌大的驕風堂中,一片靜死人的沉默。
簾雲別院通往主屋的狹長廊道,南疊楓揹著手一路疾步走在當先,汪雲崇蹙著眉始終錯著半步地隨在其後,院裡各僕從聽聞了宮中進了刺客,又聽說自家主子深夜入宮抓刺客去了,一時人心惶惶,慌忙把院裡院外能掌的燈都點了,頓時一片明亮。
入得主屋,汪雲崇關上房門,與屋外全然不同的黑暗頓時襲來,明暗變換的適應方過,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緩解下那人的鬱氣,忽覺胸口被一股勁力猛地一撞,被迫向後退了半步,脖頸卻被一雙手勾住,溫潤的唇猛然貼上了自己的唇。
霸道得全然不似那人習慣的侵略,柔軟的舌尖撻伐一般地撩動,微涼的唇溫在狂烈的廝磨中漸漸和自己的唇舌一樣熾烈。
胸口湧上的情動一發不可收拾,左手摟住他的腰身,右手扶住他頸後,正欲更深地回應這突來的熱情,卻忽然有什麼滑入這交換的深吻中,舌尖嚐到一絲微鹹。
猛然一把將他推開,抬起他的下巴讓那張動人心魄的臉映入眼底,燦亮如星的眸子裡璃光搖曳,依舊是讓人恨不得一頭栽入的幽邃。
汪雲崇卻一瞬怔住。
那雙眼睛裡,是從未見過的,脆弱。
“楓……”腦中千言萬語一時哽住,只能喚他的名字。
南疊楓拉過那握著自己下頜的手,將自己的左頰貼上溫熱的手心,星眸淡淡瞬了幾瞬,嘆息中滿是眷戀:“崇,跟這些朝權紛爭一刀兩斷,和我回百川山莊罷。”
語聲到最後愈漸低弱,落到“百川山莊”四字時,已經帶上了絕望。
我想問,你到底還要為雲家賣命到幾時;
我想問,即使是血脈之親的兄長,又豈值得為他赴湯蹈火;
我想問,明明與這一朝百官格格不入的你,為何偏有這樣的忠篤;
我想問,雲家王朝與軒成百年來的爭鬥,又怎能讓你擔負這孤注一擲的救贖;
我想問,你那一身狂狷的江湖率性,卻為何敗給這個祿王之子的身世……
可是,不需要你回答,我竟已經知曉你的答案。
若有一人對於你,是深於血脈的羈絆,怎可能留他自己面對困境,就算他讓你陷入更深的困境。
就像,我對揚心的感情。
我們,其實是做了一樣的決定。
觸手的肌膚細膩溫涼,汪雲崇忽然發覺,相處到現在,自己竟從未用指尖描繪過這驚為天人的側臉弧線。
而第一次,卻竟是此時,彷彿諷刺一般地,要人把這溫潤的起伏,刻骨銘心。
這每一寸肌膚的柔軟,似毒藥一樣直搗心房,一刀一劃地、血肉模糊地刻上這個人的印記,撕攪一般地劇痛。
我無法了斷這千絲萬縷,就像,我無法強留下你不顧揚心的生死。
儘管,你這一次離開,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總騙自己無關武林之主、皇族之後,卻到底逃避不來,這條命都要交給命定的擔負。
南疊楓伸手撫上汪雲崇鬢角,一根根地理著他方才與刺客動手時拂亂的髮絲。
長清居合奏的情境尚在眼前,積鬱難發的簫聲被悲婉的琴音開啟了致命缺口,兩股對逆的勁力被無法遏止地驅動,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