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潤離的墓址並不如陵鶴子那般若世外仙境,但當幾人靠近到能夠清晰地看到墓碑上所刻時,南疊楓還是驚頓住。
墓石的第一行上,清晰有力的篆書刻著:寧門莫氏之墓。
寧添南,最後還是承認了莫潤離。
莫潤升看出他此刻所想,伸手搭住南疊楓肩膀將他徐徐引到墓石前,道:“我只有潤離這麼一個妹妹,你外祖父母早逝,潤離小我七歲,幾乎都是我照顧到大的。這個墓,是你父親親手立親手刻的……不管怎樣,你父親既然立了這墓,總也算是我莫家的女婿。”
南疊楓聽罷,也不顧地上全是碎沙亂石,就這麼直直跪了下去。
一邊早準備好跪毯的阿然一愣,慌忙就要把跪毯遞過去,卻被汪雲崇輕輕攔住。
南疊楓心中百感糾雜,忽然覺得自己本來應是不該來此世間的生命,卻因父親陰差陽錯的誤入深山和母親鍥而不捨的固執而降生。
這到底是錯誤,還是註定?明明很相愛的人,卻總是相守不了終生,錯纏姻緣的人,卻離奇地有了一個延續在這世上的骨肉。
南疊楓深深叩首,眼角滑出的一顆淚隨著埋頭的動作融進土裡,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父母而流。
依子女之禮奠酒奉好祭品,莫潤升也念念有詞地拜了幾拜,最後換過汪雲崇,按晚輩之禮叩首。
燃完香除過雜草之後,南疊楓再向墓石磕過三個頭,答應今後定會時常過來。莫潤升直起腰,將已經騰空的布袋竹籃都交給阿然,道:“你拿著這些東西先回去罷,我和少爺有些話說。”
阿然上山時就見識到了自家少爺和汪雲崇的厲害,拿著那麼重的東西一口氣上到半山腰竟還面色如常,連喘氣都不曾喘上一口,老爺交給這兩人,自然是一點問題沒有,於是連聲應了幾句,轉頭下山去了。
南疊楓和汪雲崇卻是心中奇怪,本來南疊楓不讓太多人跟來就是想向莫潤升坦白他二人之事,但莫潤升此時卻趕開了阿然,這是什麼用意?
南疊楓抖抖衣襬起身,向莫潤升道:“舅舅有什麼話還要遣走阿然?”
莫潤升看了看汪雲崇,道:“正好,你來做個見證。”不等汪雲崇反應,又向南疊楓道:“這是家族大事,雖然我們莫家現在人丁不旺,但有下人在總是不好。”
南疊楓挑挑眉梢,露出詢問神色。
“舅舅我十七歲成親,雖然你舅母去世早,但妾室也未斷過,可是……卻是至今膝下無子。”莫潤升嘆了口氣,道:“你雖是外姓,但你父親是流落孤身,而且現在你又回來了,亦算是我莫家的人。所以……這莫家今後的所有家業,都要靠你來繼承。”
南疊楓瞪大眼睛。
莫潤升擺擺手,道:“這麼大個家,就只剩你我舅甥兩人,我們之間也不要講究那些個客套了,把這家業營續下去,對得起列祖列宗才是真事。”
南疊楓微微蹙起眉心,終於明白為何莫潤升要趕開阿然,原來竟是要在他母親的墓邊引出這麼一個關乎莫家將來的話來。看著莫潤升語氣嚴肅神色凝重,南疊楓本來打算好的一通話盡數嚥了回去。
汪雲崇也怔了片刻,問道:“莫叔叔是想讓楓接管莫家的生意?”
“嗯,”莫潤升點了點頭,道:“昨天聊的時候楓兒不是說過現在也正管著茶坊麼,既然有這麼個底子,這生意上的東西都差不多,無非是數目大些而已,楓兒學起來想必很快的。”
“……什麼時候開始?”見莫潤升完全錯會自己意思,汪雲崇哭笑不得。
莫潤升向南疊楓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唉,舅舅歲數也漸大了,潤離和你父親那幾年我也煎熬得很,落下了不少病根,現在身子上毛病也是一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見潤離去了。你越早接管,我也省些心思,到時候也好跟潤離交代。”
“可是我……”
“你若是不習慣這裡,也沒關係。”莫潤升打斷南疊楓,道:“我們家在京城也有布匹生意,店鋪就在城東,生意很好,你若是願意呆在京城,咱們就在那裡置個宅子,看管生意也方便。”看了看南疊楓神情,見他面有難色,皺皺眉,似是作了什麼決定,許久才道:“也罷,今後你娶妻生子,姓莫也好姓寧也好,只要把這家業能傳下去,也就行了。”
聽到“娶妻生子”四字,南疊楓身子微微一顫,垂下眼來。
他自小由師父撫養成人,近二十年來心無旁騖地學武,經營長清居一是對茶頗為喜好,二是出於生計,至於生意之類,全然是沒有想過的。莫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