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巔的白雲飄落凡塵,卻引得他一陣心慌。
君無逸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了,周圍的一切似乎變得遙遠而飄渺。
“公子逸,君無逸。”暗十七徒勞的呼喚。明明是人人景仰的神醫,卻陷入傷病痛苦中無能為力。暗十七臉上的微笑消失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一把抱起君無逸衝向街頭的醫館,醫館內只有一位老大夫愜意的看著書。暗十七粗魯的揪住老大夫的衣領,命令道:“快給他看一看。”不經意間露出的殺氣駭得老大夫不敢有絲毫反抗,深怕一個遲疑就引得他出手傷人。
“年輕人,你不放手我怎麼治病啊?”老大夫也是見過世面的,這樣“請”人治病的人也碰到過不少。“人心不古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禮貌,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喔。”老大夫搖晃著腦袋,喃喃低語。
暗十七將君無逸的手腕露出來,腕子清瘦纖細,淡藍色的血管再蒼白的面板下若隱若現。
“我說你這個年輕人怎麼那麼憂急呢?原來這位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啊!”老大夫做恍然大悟狀。也難怪他錯認,此刻的君無逸臉孔埋在暗十七胸前,青絲鋪散,恍若女子。
“誰說他是姑娘了?”暗十七有些惱怒,要是讓君無逸知道別人說他是女子,他還不得跳起來。可是老大夫說君無逸是他的心上人,本是討厭這種事的,心中卻找不到生氣的痕跡,隱約還有一絲甜蜜。暗十七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敢再想下去。
老大夫將手搭在那截動人的腕子上,仔細診脈:“原來不是女子,唉,老眼昏花了!”老大夫換另一隻手診過脈,臉上有些凝重:“這位公子少時曾中過劇毒,具體是什麼毒暫時還查不出來。只是至今毒性未清,毒已沉積於雙腿,向全身蔓延,已經損毀了臟腑。似乎最近又經歷過大悲大痛之事,導致情緒不穩,還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息,所以數症併發,咳血昏迷。我只能開些理氣調經、補虛鎮痛的方子緩解他的症狀,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了。”老大夫嘆了一口氣,開方配藥去了。
暗十七被老大夫的話驚了一下,他實在沒想到君無逸的身體狀況如此之差,以前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如果說連君無逸自己也無法解毒,那還有誰能救他?他最近又經歷過怎樣的悲痛?要如何才能挽救他?太多無法解決的問題充斥於腦海中,找不到出路。想到或許下一刻他就消逝在眼前,這種感覺令他窒息。不允許,好不容易有一個能得他些許真心的人,誰也不能從他身邊奪走,即使死神也不例外。這一刻,暗十七散發出驚人的氣勢,魔擋除魔,神擋殺神!
暗十七取了藥,將君無逸抱回了他下榻的客棧,方便照顧。昏睡的君無逸沒有了平日裡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光潔白皙的臉平靜而無邪,就像最最天真的孩子。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在這汙濁的塵世間保持一顆不染纖塵的心何其艱難?君無逸看似對人溫和,卻遠不能達到親近的程度,疏離感從心底直透眼眸。就如同暗十七,笑著並不意味著開心,兩個孤獨的人若能相伴一程,未嘗不是幸事。
“咚、咚。”敲門聲響起,“客官,您的藥煎好了。”店小二恭敬的道。
暗十七開啟房門,接過藥碗,拋給小二一塊碎銀:“賞你的。”
“多謝客官。”小二興高采烈的接了,遜謝不已。
暗十七將君無逸扶起,半靠在胸前,將湯藥一匙一匙喂下去,偶爾有一絲湯藥溢位,他會用雪白的絲巾輕輕拭去。雖然從來沒有伺候過別人,此時做來並不覺得如何為難,就彷彿太陽每天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一樣自然,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安寧。
君無逸陷入濛濛的灰霧中,茫然不知所措。一陣清風掠過,眼前的景物也隨之變,這不是綺霞殿麼?依著記憶走了進去,嗯,雙腿沒有殘疾,心中一陣狂喜。他飛奔起來,就是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多麼令人懷念!母妃依舊坐在窗前,彈著落雲小調,對著窗外盛開的金合歡花沉思。“母妃!”君無逸如乳燕投林般撲入母妃的懷抱。
“逸兒,怎麼了?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呢!”綺妃是個溫柔堅強的女人,對於兒子她從不吝嗇寵愛。
“母妃,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夢見母妃不在了,我的雙腿也不能走路了,還夢見父皇也去了。五皇弟說是父皇導致我腿殘的,真可怕!”君無逸似乎真覺得那是一個夢,仍舊心有餘悸。
“傻逸兒,夢都是假的。”綺妃安慰的拍了拍君無逸的頭。
“嗯。”君無逸用力的點了一下頭。抬起頭,場景似乎又變了,還是綺霞殿,慈愛的母妃倒在榻上,臉孔變得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