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到了最後,面前的岩石已經滾燙滾燙,我的手再也無法觸碰上。
山洞裡濃厚的煙氣,我開始咳嗽,沒有辦法再開口說話。
我呆呆地在黑暗裡看著,一動也不動。
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滾落。
我低頭,張開手掌去接住它們。
眼淚是溫熱的,很快在我的掌心裡聚成了一掬小水窪。
我抬手,將它們潑在滾燙的岩石上。
它們“嘶”的一聲,統統蒸發成了無形的水汽。
可我不管,我繼續張開手掌去接新的淚水,然後,將它們,統統潑在岩石上。
岩石都這樣燙了,阮雙在外頭,一定更加得燙。
他一定燙得非常非常難受。
我要用我手裡的淚水,讓他不燙,讓他不難受。
我的淚水是溫熱的。
我想,溫熱的,比起滾燙的,總歸是好的,總歸是能讓他舒服一些的。
所以我就這樣,一掬又一掬,鍥而不捨地將自己的淚水,潑往岩石上。
潑到最後,我開始無比痛恨自己。
我痛恨我自己,為什麼淚水不能再多一些?為什麼淚水不能再涼一些?
如若淚水再多一些,再涼一些,岩石就不會這麼燙,他一定也會再好過一些,難道不是嗎?
可我已經盡力了,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我告訴我自己,要多流一些淚,要淚流成河。
可是,它們依舊只是一滴一滴地流出來,慢得要死。
我還告訴自己,要讓淚水涼一些,要冷如冰霜。
可是,它們依舊是溫熱的,就好像盈滿了我與他的感情一樣。
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
我當不好皇帝,我壓不好人,就連流眼淚也流不好。
絕望,漫天漫地的絕望。
我覺得自己好像站在萬丈深淵之前,一步也進不得。
我想後退,可不料身後也是萬丈深淵。我只退了一步,就瞬間跌落。
跌落的一瞬間,我閉起眼睛,心想,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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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火,終是一點一點地小了,滅了。
我顫抖著手,再一次趴上孔隙看。
岩石也不燙了。
外頭,已經天黑了。
太傅早已經不見了。
我瞧見有人在我的洞口打掃,嘩啦啦地掃出一大片的灰燼來。
我努力睜眼,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只覺得我的心,好像已經隨著熄滅的火一樣,統統化成了灰燼。
我靠著巖壁,緩緩滑倒在地上。
不知為何,思如泉湧,一路奔騰不休。
我想起了那一晚在京城,他在大雨裡阻止我去見太傅。
我想起了那一日在京郊,他站在金燦燦的暮色裡,救了我一命。
我還想起了在山澗裡,我們魚水交融,徹底的放縱。
我還想起了我們一起去偷橘子,一起逃跑,一起在這個山洞裡,在滿天的繁星之下,盡情的歡好。
我逃離皇宮那晚,是正月十四。而今天,是二月初三。
我與他在一起,不過是短短的二十日。
二十日,白馬過隙,彈指一瞬。
可我卻覺得,我好像已經與他過完了一生一世一樣。
我只是不曾料到,這一生一世,結束的是這樣的猝不及防。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警告我,不要心軟放過太傅。他說,如果我敢放過太傅,他就化成厲鬼,日日纏住我,讓我這輩子都不舉。
仔細想想,這一句話,分明就是訣別,可我竟然懵懂不覺。
我寧願他化成厲鬼,寧願他日日纏住我,寧願這輩子都不舉。
我一直堅定地認為,他出去,是會再回來的。
就像,我們多次的分別,最後的最後,他都回來了一樣。
如若我知道是這樣一個結局,那麼先前那麼多的時候,我應該喊上一聲,告訴太傅,我沒有被他殺,我在這裡好好的。
這樣,這樣,太傅就不會下狠手了,不是嗎?
其實,我始終不敢相信,太傅真的會下狠手。
太傅,不是一直溫雅得很嗎?
我不相信。
我不知道我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