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與韓將軍有要事商談,你先行退下吧。”藏豫向第五軍佐吩咐道。
第五軍佐惶恐地向藏豫行了一禮,顫聲道:“是、是,末將這就去安排王爺的住處—
”
“不用。”藏豫不耐煩地打斷他。“本王和韓將軍住一個帳篷好了。”隨後又瞥了韓玉一眼。“當然,如果韓將軍不介意的話。”
後者嘲弄似的一笑,向藏豫微微頷首,道:“豈敢。”
第五軍佐在一旁看著,背脊已滲出一層冷汗。敢如此公然與靜轅王爺調侃,這韓將軍怎麼還沒死?
“那就這麼定了。午膳叫子墨去領即可,除此之外,若無要事不許打擾。”
“是、是!末將遵命!”話落,第五軍佐便腳底抹油地退出了帳篷。
藏豫走向韓玉對面的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隨手擺弄著桌上的玉獅紙壓。“在你這裡做奸細,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這算是在誇我麼?”韓玉白皙的十指相交,放在膝上,姿態放鬆而慵懶,完全沒有像第五軍佐那樣身為下級的緊張。
“你用我誇麼?”藏豫回頂了一句,卻始終沒有看韓玉一眼。“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從十二軍營裡捉出一個奸細。大致審了一次,不過沒什麼突破性的結果。他身上、屋裡也沒搜出信件或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按口音來看,因該是從小就安置在這兒的人。”韓玉輕描淡寫地述說著,陳述的口氣讓話題感覺好像只是一般的公務彙報,而不是觸及軍中禁忌的內奸。
“幾天了?”藏豫也用同樣放鬆的語氣問。
“三天了。”
“用刑了?”
“還沒呢,我是想等你來了再說,畢竟在這方面你比我在行。”
藏豫輕笑。“你這算是在誇我麼?”
韓玉也似是而非地笑了。“你用我誇麼?”
這小子,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藏豫心想。
“先讓子墨去審吧,我想到那人的屋裡看看。”
“好,不過還是等你們洗了臉、用完了午膳再幹吧。看你們倆這一臉塵土的樣兒,讓士兵們看見了還以為是農村剛上來的呢。”韓玉揶揄道。
早膳用完後,紫宸突然問:“這院子裡有棵櫻花樹,是麼?”
“是的,公子。”
紫宸扶著桌子站起來,道:“我想去坐坐。”
在伊竹的攙扶下,紫宸慢慢地下了石梯。他感覺到腳下的柔軟的青草、聞到花草的清香,知道自己已經在院子裡。這時身邊的伊竹停住腳步。紫宸茫然的偏過頭。
伊竹會心地解釋道:“到了,公子。您要坐哪?”
紫宸伸出手,左右摸索了一下。“樹在哪裡?”
伊竹扶他向前走了一步,牽起他的手。他感到掌下粗糙的樹皮,俊美的臉上綻開一抹悵惋的笑。他用雙手不斷的摸索著樹幹,彷彿又找回了一絲那晚和藏豫在一起的感覺。
“你爬過樹嗎,伊竹?”他問。
伊竹掩嘴輕笑。“奴婢是女子,自然沒爬過。”
“是嗎?”紫宸莞爾,笑容中有一絲伊竹不太理解的惋惜。“我也沒爬過,不過爬樹的感覺真的不錯。”
伊竹不解。既然沒爬過,怎麼知道感覺如何?
逃(6)
一頓簡單的午膳後,子墨被支去刑房審問犯人,藏豫則隨韓玉來到一間帳篷。軍紀中,普通步兵二十四人一間帳篷,每人配給一張床和一隻以供儲藏私人用品小木箱。藏豫進的帳篷只有八張床,居住者顯然不是普通步兵。他回過頭,疑問地看著韓玉。
“十二軍佐,劉源的貼身侍郎。”韓玉會意地解釋道。
“貼身侍郎?位置不低啊!劉源一點都沒察覺麼?”藏豫漫步於床間,似是心不在焉地掃視著那些士兵的日用品。“哪張床?”
韓玉向他左邊的床鋪一指。“那張。他本來就不是個心思精細的人,再說那個人掩飾得很好。”
藏豫圍著床邊慢慢踱步,漫不經心的表情卻和他銳利的眼神不相配。床單、零散的書卷、木製的水杯,一切都那麼的平凡、不起眼。藏豫伸手開啟床旁的木箱。上面的鐵鎖已被人砸壞,裡面的東西也已被人翻過。藏豫寥寥撥弄了幾下裡面的東西,銀幣清脆的響聲隨著他的動作響起,接著,他聽到一聲似是瓷器碰撞的聲音。放在箱子的一個角落裡的是一個乳白色的小瓷瓶,外形廉價粗糙。韓玉走上來,和藏豫一起打量著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