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去陪你看,可好?”蒲靜說。
“不好,你陪,我想哥哥會不高興。”我俐落的爬下樹。
蒲靜捉住我的手腕說:“青風,你真的連我也恨嗎?”
腕上過大的力道緊的生疼,我忍著,不想露出一絲弱態。“我說過,我沒怪你。”
“不恨我就不要對我這麼殘忍!”蒲靜第一次對我如此大聲咆哮。
殘忍...
過去不管怎麼的被傷害,我從未埋怨過你們對我太殘忍。
怎麼如今,你們一個個反倒回過頭來責怪我。
你們挖掘到,撕開我最致命的那道傷口。
你們的雙手都沾滿是我和哥哥的血。
一直一直...這場沒完沒了的愛情鬥爭裡,流的血流的淚都是我的,還說是我殘忍?
我冷笑道:“從來只有別人對我殘忍的份,我沒這麼大本事可以對別人殘忍,從來沒有。”
蒲靜看我一眼,頹然的放開了手,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我們就不能放下一切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嗎?”
我搖搖頭說:“我沒有東西可以允許我忘記。我跟你,也不會有開始。”
我低頭繞過他,不想看他此刻的神情。
轉角處,曇花的身影出現眼前。
曇花低垂著的細長鳳眼看來有些無神,兩道扇子般的睫毛眨了眨,她抬眼望著我,我詫異於她眼裡那種透著絕望的寒意。
“沈青風,愛情或許真的什麼都不是,但卻是我的全部。”曇花說道,從袖中掏出的短匕猛然朝我刺來。
我來不及閃躲,乾脆等待著隨後的痛楚,一聲女子的尖叫引我注意。
定神一看竟是蒲靜擋在身前,我伸手欲推開他,手一撫,黏稠的鮮血瞬間染滿,汨汨不絕的鮮紅液體順著我的手蜿蜒而下,流了一地的血泊。
為什麼,為什麼救我...
我看著蒲靜,想說些什麼,想問他些什麼,我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茫然的抱著蒲靜倒下的身軀,雙手按著他的胸口,血還是不斷的從指縫中濡出,我跟他的衣衫全都是血紅的一片。
該怎麼辦,我六神無主的慌張失措。
“青風,你流淚了...我可以當成你這滴眼淚是為我流的,可以嗎?”蒲靜摸著我臉頰那兩道溼熱的液體,我才發現我流淚了。
“我不敢奢望你能愛我,只要你..肯為我流一滴眼淚...”蒲靜緩緩的闔上眼。
只要一滴眼淚...這樣的話記憶裡曾經有過。
不敢奢求你一顆真心,只要你看我一眼...
只要你肯為我流一滴眼淚,我只要你嚴曙一滴為沈青風傷心的眼淚...
只要你一滴眼淚,我就可以無怨無悔...
與嚴曙和蒲靜的回憶交錯的紛湧而上,止不住的淚流滿面。
蒲靜,我是否真的對你太過殘忍...
我想已經很久了,或許也沒有多久...
我在這個黑暗溼冷的牢獄裡待了多久,我不知道,這裡沒有白晝黑夜之分,只有無止境的黑暗,唯一的光明只有偶爾從牆壁那一扇視窗會洩進幾絲清冷的白月光。
自從得知蒲靜性命無礙昏迷未醒後,我不說話也不吃飯,總是躲在窗邊窺探這小小的風景。
曇花誤刺傷蒲靜的當時,她似乎不能接受自己傷害了心愛的人的刺激,拿著手上沾滿蒲靜鮮血的短刀,毫不猶豫的往細白的頸子抹去,大量的鮮血從剛劃出的口子噴出,我難忘她最後臉上的微笑,卻是滿足的。
當愛成為生命的寄託,這樣或許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因為她的愛情是絕望的,我的也是。
或許愛情它從沒有過完美過,如同命運的從不仁慈。
我被當成殺人犯關進了大牢,我沒承認也沒否認,蒲靜重傷和曇花的死,雖不是我親手所做,歸咎禍端卻是因我而起。總之我是無法撇清關係的。
“是你殺了那個青樓女子跟殺傷蒲靜的吧?”
當牢卒的鞭子一下下落在我身體上的時候,淌下的鮮血模糊了我的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耳邊只有人不停大聲恫嚇的,質問我這個問題。
我從沒有反應。
“呸!這輩子沒見過像你長的斯文卻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在我身上徒費力氣的獄吏在離開牢房前,輕藐的唾罵。
我只是無聲的笑笑,我想這麼黑的牢獄,他看不見我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