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停車下去看看!”
田三兒苦著聲說:“哎喲我的姑奶奶,敢情我的手腳就不怕冷了?敢情我就不是我媽十月懷胎養下來的了?天寒地凍的,叫我往雪堆裡扎?”
女子吼道:“懶的你,手腳不凍掉也要懶得生蛆生瘡爛掉。叫你去你就去,不然回去了看我怎麼治你!”
田三兒拗不過她,只得停了車,跳將下去。
第 92 章
前晚雪大,不過下得並不太久,地上滿是積雪,卻還沒有蓋過腳背。田三兒踩著雪,走近幾步,看到那豔紅的是花紋滿布的錦緞,顯是衣料,那雪下埋的自然是個人了。田三兒暗暗唸了幾聲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禱告著:雪底下的是姐姐也好,妹妹也好,千萬是個活的,不然開年就見個死人,那真是要晦氣個一年到頭了。
輕輕撥開積雪,扶起那人來,原來卻是個男人,一張臉早已凍得灰白,探探鼻息,倒還有口氣在。田三兒鬆了一口氣,對著車上喊:“煙姑娘,是個活的,不過是個男人。”
車上坐的女子便是叫做綠煙,本是揚州的□,年前有個金陵商人看中了她,宿了幾日還是不捨,又要趕著回家過年,就付了銀子帶她到金陵作陪幾日。哪知道家中夫人新買了個小妾就為等那商人回家,不免見了新人,忘了舊人,把綠煙晾在了一邊。綠煙也有幾分刁蠻習氣,好不窩火,冷言冷語相報,那商人心中厭膩,乾脆多多給她些銀子,打發她自行回去了。綠煙拿了銀子,也就放下這一茬,樂得回揚州快活,可惜臨走了偏偏碰上大雪,幸得這雪下得不久,否則可要狼狽了。
綠煙聽到雪裡穿著紅衣的竟然是個男人,也是意外,說:“既是活的,就趕緊扶上車來。”
田三兒曉得她的脾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姑娘這回倒也爽快,連人家面相也不看,就急著要招人家做上門女婿了。”
綠煙怒道:“扯你孃的臊。看看這天兒,陰沉沉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要再下雪,不帶上這人,他可不就要白白凍死了。到時候成了怨鬼,說不定日日纏著你不放。”
田三兒聽她說得惡毒,也不再爭辯,說:“得,我就是一伺候人的,姑娘你要幹什麼,我也沒話可說。”說著拍掉那人身上的雪,真個搬上馬車來。田三兒也擔心著再下雪,急急地就往回趕。
便是如此,杜雨時才得以僥倖撿回一條命來。
綠煙一看,倒吃了一驚,這人凍暈在路邊,卻是滿身華麗衣飾,沒半點潦倒之態。再看他臉龐,雖然灰敗,卻是眉清目秀,那一身細膩肌膚在女子中間也極少見。這一看,綠煙果真又犯了些痴病,臉上也熱起來。只是拍著杜雨時的臉頰,也沒有半分反應,不由地焦急起來。拿過手爐湯婆子全都捂在杜雨時身上,也不見緩過一點熱氣。綠煙什麼場面沒見過,這時卻有些害羞起來,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脫下杜雨時那身外袍,又解下自己的衣裳,把杜雨時緊緊抱在懷裡,拿過一件大斗篷,把兩人一併包裹起來。
這麼捂了良久,杜雨時身上才漸漸有了些熱氣,只是未醒。綠煙卻覺得渾身發冷,倒像是自己也要跟著傷風起來,趕緊穿好了衣裳,把杜雨時放平在車廂裡,用斗篷蓋好。田三兒一路趕得極快,未到揚州,杜雨時就又發起熱來。
(解釋一下,這個綠煙不是女配,只是個打醬油的。)
第 93 章
朦朦朧朧的,似在墜落,也似在飄浮,杜雨時的意識有時模糊有時清晰。身體像是在磨盤下碾著,時時痠軟,又時時刺痛。想要好好歇歇,卻總有人過來翻弄他,折騰不休,不得安寧。隱隱的似乎還有很多牽掛,卻時昏時睡,總是不能醒來。身上有時奇寒徹骨,又有時火燒火燎,交替往復,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平復,身邊的人也不再折騰他了,給他蓋了被子,暖融融的,終於疲憊之極的安穩睡去。
意識再度清明之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確然不是在陰曹地府,因為自己仍然看不見周遭。記得小時候,吳明瞬跟自己講著鬼怪故事,講這個人世之下,尚有一個陰世,人死之後靈魂會去到陰世受到審叛,再入輪迴。當時自己就想,這一世耐著性子過完罷了,等到入了陰世,總可以重見光明瞭。現下仍是不能看見,可見得自己還是活著的。那種釋然感覺,伴著酸楚,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失望。
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蓋著被子,顯然已經不在那條無人的路上。這屋裡薰了百合香,柔軟嫵媚,應該是女子居室,只是薰得如此濃郁,反倒有些刺鼻。貼著臉頰的被子是滑軟的絲緞,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玫瑰香,大概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