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一道而來的郡臣與宮人們跪在兩旁,一直從門口跪到了床榻前。屋內隱忍哭聲一片,低低啜泣,趙元長終於忍不住溼了雙眼。
夜已微涼,行迎殿內點起了全部的宮燈,桔子一般金得泛了紅。太后與趙元崇都來了,一個坐在床榻前靜靜淌淚,一個站在殿門口蹙眉無言。
褚韓替趙元卿洗了臉,換了身乾淨的襖衣,抹去發上結痂的血束了發戴了冠。他此刻的模樣卻是於往時無異,只是稍顯得單薄了寫。然,逝者已矣,竟又是毫無遮掩的事實。
太后哭得有些頭暈了,便讓宮人們扶著回了永安宮。
“妖怪未除社稷未安,殿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自殺。”
“若非親眼所見他跳下去,朕也絕不會相信卿弟會跳下去!朕,也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可殿下的死確有蹊蹺,微臣懇請陛下徹查!”褚韓俯首跪下去。
“朕當然會徹查。”趙元長緩緩轉頭去看了一眼趙元崇:“金剛石一事已辦妥,崇弟也不便多留於順宜,明日便啟程會齊孝。”
“本王的去留不用別人做主。”他看了趙元卿最後一眼,離開了行迎殿。
趙元崇開啟殿門時吹進一陣寒風,趙元長朝殿門外望了一眼,雪還沒停,不大不小地飄著。
趙元長與庚延一在行迎殿裡守了一整夜。亥時,雪終於停了,竟起了月,瑩瑩昭昭。溫柔的光毫不吝嗇鋪下來,不偏不倚地照著行迎殿,好似長在天邊的長明燈,照起新添的孤魂。
庚延一開啟殿門,迎著昭月輕喚了聲趙元長。
趙元長走到他身邊抬起頭:“見月了。”
庚延一笑著點點頭:“現在一想,我倒是很少見遠舜王笑,更不記得他笑起來是何模樣了。”
趙元長往殿內微側了頭:“卿弟笑起來和你一樣,眉眼彎彎,很好看。”
☆、第三十一章
趙元卿回遠舜這日,宮裡幾乎所有人從行迎殿站到了宮北門。他躺著的馬車消失在人漫漫的大街,這一別,註定成了永遠。第二日,趙元崇也走了,康仁晉在他用的膳食裡下了一些足以讓他睡上一日一夜的瞑晚香。就算趙元崇日後當真怪罪下來,他也有陛下御賜的免死令。
這瞑晚香本就是趙元長找莫瀾要的,他知道以趙元崇的性子絕不會聽話乖乖回齊孝去,唯有和從前送他去鄰國一樣,下迷藥。
趙元崇醒來時,馬車早已出了翯城很遠,再走兩日便能出順宜了。趙元崇大喝一聲停跳下馬車,望著翯城的方向狠狠地笑:“趙元長,你永遠都只會用卑鄙的手段!”
“殿下,陛下是怕你也會遇上危險。”
“既然他怕,他又為何不把庚延一送走?!罷了,我們走!願他趙元長最好別死在皇宮裡!”
“殿下若是擔心,便可派人留在宮中時時留意著。”
“本王會擔心他?笑話!”
宮中似乎頃刻之間沉寂下來,有著和這個飛雪漫冬的季節十分相稱的清靜。各宮各殿的主子們都覺得比以往冷了許多,可不管爐子燒得有多旺,都覺著莫名地冷。宮中巡視的侍衛增了不少,交錯而來,又交錯而去。只是人多了,竟更是冷,唯有後山陡壁下那灘該被新雪掩了的赤雪獨獨顯得暖熱。
趙元長跟著劉名揚學完劍便來了這裡,連午膳也未回泰祥宮去吃。還是庚延一吩咐膳房做了些糕餅包好了揣在懷裡,給他帶了來。
庚延一攤開糕點遞到趙元長面前:“膳房剛做的,還熱著。”
趙元長看了許久才拿起一塊,在庚延一的監視下吃了下去:“我們兄弟四人雖說都非同一妃嬪所生,平日裡也少有來往,說句好笑的,我們之間連跟各自的黃門都不如。”
“延尉正在查,我知你心中難過,但若是連你都一直這麼消沉著,那這皇宮豈不是猶如死城一般。”庚延一將整包糕點塞到趙元長手裡:“遠舜王向來警醒,凡事都是處處留了個心眼,若不是於我有情,也不會遭此毒手。”
“你也覺得卿弟死於非命?”
“難道這不是你心中所想?”
“我倒希望卿弟真是因情自斃。”
庚延一牽著嘴角,抬頭望著那匠心獨運的峭壁:“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們來時見到的情景?”
趙元長找了塊石頭拂去上面的雪坐下來:“記得。我們來時,卿弟已站在陡壁邊上,你一喚他,他便縱身跳了下來,而後便是見他渾身是血躺在這裡。”
見趙元長似乎不願再說下去,庚延一便接著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