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留心些,我沒動手是因四哥在乎你。」毫不留情打斷錦雪,承恩眯細了眼。
「……在乎嗎?」他自己都不確定了,為何眼前之人說得篤定?或許真是在乎,
可怎麼,也比不上那皇位。
「我無意與你爭執,不過好奇為何你如何與四哥一起。」自覺失態,承恩緩了語
氣,「恰巧四哥忙著,我便過來打攪。」笑靨如花,愉色親和:「往後就是一家人了,
還得請你多指教。」
「……我以為幸憫要你留在宮裡。」不願深思『家人』含意,那會讓他想到前幾
日入住府裡的準王妃,幸憫的妻。幸憫說是姚翼堅持,讓兩人先培養些情感,可錦雪
明瞭那不過是皇貴妃下馬威,若幸憫真成了帝,那傳宗接代、三宮六院……他真能承
受嗎?
「四哥沒說要待到何時。也不曉得父皇什麼時候清醒,我便先回來了。」掩去些
許倉皇,承恩四兩撥千斤,輕輕帶過。「反正太子是沒戲唱了。皇后也死了。」
「……」不想多插嘴幸憫計謀,錦雪撇開眼,「你想問些什麼?」
見錦雪似有意與他談,承恩咧開嘴,「很多。」眼前這人可在皇后身旁埋伏了二
十來年,定曉得不少懷寧弱點把柄。「首先想問的就是你怎會同四哥一道,畢竟長年
來你都在皇后身旁。」
「我不曉得你對我那般有興趣。」不遠,幸憫清冷嗓音響起。伴隨急促腳步,幸
憫走至床沿,將錦雪納入懷中不讓承恩瞧見。「天冷,要起身怎不搭件外裳。」
聽見輕聲責備,錦雪側過身,拒絕幸憫擁抱,躺下拉過錦被,不願面對。
「四哥……」沒料得幸憫會突然回府,承恩愣了愣,旋即抿起唇關心問道:「議
事呢?」
「結束了。」漫不經意回答承恩,幸憫在床沿坐下,彎身親吻錦雪後頸,旁若無
人般親膩。「錦,別擔心宮裡情勢,我已要宓越準備了。」
「……」錦雪闔上眼,感受印在頸後的溫暖熱度,湧纏心頭的絕望絲絲縷縷,就
快讓他喘不過氣。
他不恨大殿下,不恨七殿下,真的,不恨。他雖厭惡大殿下的偽善,棄嫌七殿下
的任性,可他不恨他們,因他們是真心待他。他看著、陪同他倆長大,怎能真恨?
他恨的,是揹負這般血仇的自己。
以指撩起如緞長髮,幸憫曉得錦雪心結未解,也不急著此刻理論。
「承恩,我吩咐了要你在父皇身旁不是嗎?」
「他不過將死之人。且他昏迷不醒,我待在那有何用處?」幸憫側臉瞧來冷淡,
承恩嚥下隱隱慶幸,他不想讓人知曉他心底倉皇。他原以為他能,可是還是不行。他
不曉得原來他仍有這般情感,時刻盯瞧那憔悴面容,竟開始覺得不忍。因此他轉身離
去,近乎落荒而逃。他不想讓人見著他的脆弱。
「四哥,想當皇帝的是你,不是我。」逞能辯駁。
「你也說過咱們利益一同。」幸憫沉聲訓斥,瞧也沒瞧承恩一眼。
承恩攥著拳,欲拂袖離去,聽幸憫輕笑,硬生生止住腳步。
「……罷,你方回宮廷,是我強求了。」
承恩仔細盯瞧幸憫側臉,饒是他再怎麼懂人心,卻怎麼也讀不透幸憫真正盤算。
「重錦。」幸憫擊掌,喚了聲。錦雪身子一震,幸憫只當沒發覺。
「小的在。」
「重錦,」見重錦現身,往前幾步想靠重錦近些。承恩想起與幸憫約定,「四哥,
你承諾我要將重錦……」
「我還沒奪得那帝位。」冷冷截斷承恩話語,「重錦,你去守著父皇。」
「父皇下回清醒時應會準擬遺詔。」不理會承恩臉色難看,幸憫連假裝都不願。
「你去看著,若下任帝不是我……你曉得怎麼做。」
「小的遵旨。」朝幸憫叩頭,重錦起身望了承恩一眼,為難頷首。趕忙離去。
承恩嘖嘖作聲,不滿冷哼。是他與幸憫說可利用,如今也不知從何辯駁。他不若
懷寧那般不明事理,如今是危急存亡之秋,他與幸憫同艘船上人,再怎麼氣怒他也只
能忍。
「還不走?」重錦前腳方走,幸憫趕忙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