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去找根粗繩子給我,越粗越好。”
“客官,你要繩子來做什麼呀?”
“叫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店小二無法,只得跑去灰溜溜地去找了條粗井繩過來,那繩子有手臂那麼粗細,遠看就跟條盤踞著的大蟒蛇似地,龍煜手裡一掂量,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徐韶雲看他拿著繩子朝自己走來,手一揚還以為又要揍他,嚇得躲進被窩裡,用被子死死地矇住自己的腦袋,嘴裡哇哇直喊:“不要啊!不要打不要打!嗚嗚嗚……”
龍煜哭笑不得,但見他一副孩子氣的模樣心裡怒氣倒去了大半,只不輕不重地隔著被子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安靜些,把他從被子裡挖出來按住他亂動的手腳把繩子往他身上捆,一邊捆徐韶雲就一邊亂踢亂蹬,鑑於上一回被剝光衣服打屁股之後的慘烈教訓,他直覺龍煜這回對他的懲罰只會比上次還要嚴重,不是投到河裡喂鱉就是塞麻袋裡打個百來下悶棍,所以死也不肯配合,不停叫著嚷著:“走開!走開!不要你來管我!你憑什麼管我?”
龍煜被他弄得煩了,怒吼一聲:“就憑我是你大哥!”
因了這一句,徐韶雲怔住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龍煜趁機麻利地把他捆得嚴嚴實實地,扛起來綁到馬背上,又把他的包袱也一併扔上來,臨行之前龍煜才想起這傢伙是個病人,看他木木然的樣子還當他不舒服,為了表示自己的好心,龍煜開啟水囊的蓋子把水囊湊到徐韶雲的嘴邊:
“如果你再敢讓爹孃擔心,我可饒不了你。”
龍煜神情少有的嚴肅。
徐韶雲沉默著,半餉才微微張開口就著囊口喝了幾口水,喝著喝著忽然不喝了,把臉埋到馬背上很久都沒有抬起來。龍煜沒去管他,自顧自地牽馬就走,直到在行走過程中從馬背上傳來一聲輕如蚊蚋的哽咽聲,龍煜才知道原來徐韶雲是在哭:
“我討厭你……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
難得一回,龍煜沒有生氣,沒有發火,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們都是可憐蟲。有史以來第一次,他覺得報復成功似乎也沒有那麼值得驕傲……
龍煜他們出來之時是傍晚,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馬蹄聲滴答滴答,徐韶雲起初還會發出細微的抽泣聲,後來很長時間沒動靜,大概是哭完了,兩人保持著沉默的默契,龍煜在心裡設想等會兒見到爹孃要說些什麼,爹孃的問話要怎麼回答,設想了一陣子,又有些擔心爹孃這幾天過得怎麼樣,會不會憂心他們,身體會不會吃不消,早知道剛才就應該買下那盒玉肌膏來給孃親,孃親一定會很高興。
好吧,他決定了,如果這次回去爹孃能夠承認他的身份,他想他可以原諒他們,甚至,等他心情一好可以考慮放過徐韶雲一命也說不定……
那天的夜晚帶著些許涼意,進入揚州城的那條道路上萬籟俱寂,安靜地有些不尋常,龍煜走著走著,隱隱能嗅到空氣裡淡淡的炭味,隔著那麼大老遠,他似乎能聽見人的呼喊聲、慘叫聲,不知為何心裡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抽動馬鞭,騎馬迅速奔出好幾裡,漸漸能看清火光沖天,西北角的夜空被照得如血般慘紅一片,而那個方向,正是徐府坐落的位置。
心臟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扼住了,龍煜下意識地朝家裡狂奔而去,把所有的一切都遠遠地甩在後面,就連徐韶雲喊他也置若罔聞,腦子一片空白,只有本能驅使著自己不停跑,快點跑,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一樣迫切地想要看到爹孃的臉!
偌大的徐府沐浴在熊熊烈火之中,今天的揚州城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所有的人只能眼睜睜地這座曾經是揚州首富的富麗府宅付之一炬,有人忙著救火,有人唏噓感嘆,龍煜悶頭衝進水洩不通的人群之中,他已經聽不進任何話語,看不見任何人的臉,奮力掙脫開所有上來企圖拉住他的人,不管不顧地一頭衝進了大火之中。
“爹!娘!咳咳……你們在哪裡?!……咳咳咳……”
滾燙的空氣灼燒著他的面板,濃煙嗆地他猛烈咳嗽,睜不開眼睛,耳朵裡只有木頭的殘骸摧枯拉朽的吱呀聲,用手中的劍斬斷擋在面前的障礙物,經過一間間曾經熟悉的房間,客廳,沒有!臥室,沒有!書房,沒有!龍煜感到腦子裡的一根弦越繃越緊,幾欲崩潰,直到他在那個屬於他的房間裡找到了他的雙親——
徐夫人渾身是血倒在一邊,已經氣絕,徐老爺捂著腹部的傷口倚在床邊,奄奄一息。
“爹……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