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把杯子重重地往床頭一撂,徐韶雲沒說什麼,想伸手去拿,可是身上軟綿綿地,連抬一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龍煜看他在那邊努力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到底看不過去,拿起茶杯一把把他攙起,把杯沿遞到他的嘴邊。動作雖然粗魯了點,但卻出乎徐韶雲的意外,徐韶雲抬頭看看他,他卻煩躁地把臉別開了,徐韶雲就著杯口喝下了水,茶水又涼又澀,已是隔夜茶,遠沒有他以往喝的那些高階,可徐韶雲卻覺得異常甘醇。
“說吧。”
喝完水,靠在床頭歇息了沒一會兒,徐韶雲聽見龍煜對自己說。
“說什麼?”
他閉了閉眼睛,雖然知道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但不知為何徒然生出一陣疲憊,把心都掏空了似地疲憊。
“殺害爹孃的兇手……還有爹叫我去找的那個京城的月娘,還有你這個奇怪的毛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
“你說你不知道?!”
龍煜情急,揪起他的領子幾乎把他提起來,徐韶雲不驚不亂,大方地與他對視著,觸碰到他平靜的目光,龍煜心中的焦躁也跟著平息了點,鬆開手,讓徐韶雲靠回床頭軟墊上,未幾,他聽到徐韶雲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嘆息,如果沒有認真聽很可能就錯過了:
“我不是爹孃的親生兒子……”
這是龍煜早就知道的事實,可真正聽他從嘴裡說出來心裡還是免不了一陣起伏,龍煜挑了一下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可是緊接著,他就被徐韶雲接下來的那句話震驚到無以復加:
“我可能是皇帝的兒子……”
腦袋像是被面大鑼敲了一下,龍煜好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意識來,他半信半疑地問:“這……這……這是爹孃告訴你的?”
徐韶雲搖搖頭,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是我自己猜到的。”
龍煜白了他一眼,那副表情好像是在說:做白日夢呢吧你?
“你怎麼猜到的?”
“我聽人家說,當今聖上有一名七皇子,是當年最受寵的楹妃所生,十五年前楹妃寢宮闖入刺客,僅有八個月大的小皇子被打了一掌,胸骨盡碎,筋脈震斷,太醫診斷已是難以存活,皇上廣貼告示召集民間名醫救治小皇子。後來有一名異族打扮、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揭了皇榜,他在小皇子的左胸注入一脈玄冰神鐵,救活了小皇子,皇上大喜,要重重賞他,可那少年分文未取,只留下一句話,說十五年後再來取回神鐵,之後就失去了蹤跡。然後……”
龍煜自小生活在深山裡,對外面的時事一概不瞭解,此時聽他說得引人入勝,不覺好奇地緊,忙問道:“快說,然後怎樣?”
徐韶雲默然片刻,臉上有黯然的神色:“然後沒過多久,楹妃的父兄被汙衊通敵叛國,楹妃本人也被扣上了敵國細作的罪名,皇上誤信讒言,下旨誅滅楹妃九族,又賜楹妃白綾一條命她自縊而死。那未滿週歲的小皇子原本也在誅殺的行列,可是當夜楹妃所住的月盈軒突遭大火,火被澆滅之後只發現了楹妃一人的屍首,小皇子下落不明,負責監行的太監們怕擔罪名,對外只說小皇子也一併燒死了。一直到三年前楹妃一案被平反,皇上後悔不迭,這才有楹妃舊侍秘密告訴皇上小皇子未死,只是遺落民間,皇上便派人到民間到處搜尋小皇子的下落,但一直未果。”
“呸!這老頭兒心也忒毒了!老婆孩子都不放過,活該不被他找到!”
龍煜聽得入神,不由憤慨,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但隨後就察覺到自己反應過激了一點,清咳兩聲坐了回去。
“咳咳,你繼續說。”
徐韶雲聳聳肩:“就這些。”
“就這些?!”,龍煜不滿道:“那你跟我說那麼多幹什麼?”
合著我講了那麼久,你就把我當一說書的是吧……徐韶雲扶住額頭,神情頗有幾分無奈。他抓過龍煜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那裡的一顆心跳得緩慢而沉滯,使龍煜感到驚奇的是那觸手的冰寒,雖然他身體其他地方也很冷,但這裡尤甚,面板像是裹著一層冰雪,那刺骨的涼意隨著心臟費力的跳動緩緩地滲透進龍煜的手掌,竟給了他一種錯覺,那就是他掌心之下的面板不是屬於一個活人的。
龍煜心頭髮怵,忙收回手,看著低下頭顱的徐韶雲,他不太確定地問:“你的身體裡……有那個什麼冰什麼鐵嗎?”
徐韶雲讓自己的腦袋落回枕頭上,寒毒發作剛過之後的他做任何動作都十分費力,他的聲音聽起來輕輕地,有著很濃重的疲倦:
“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