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子,強充大人算什麼勁?我就不喜歡年少老成的小屁孩,一天到晚頂著張虛偽的笑臉裝出副謙和有禮的樣子我都替你累得慌。還是現在這樣好,該生氣時就生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看著比以前自然多了。”
葉閒庭的笑容讓楚昭然看呆了三秒鐘,但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把手抽回來,別過臉去,又羞又惱地說:“不、不要你管!”
他這樣子還真像個別扭的小孩兒,葉閒庭笑了笑,沒說什麼,兩人沉默了一陣子,久到葉閒庭以為楚昭然不會再說話,這才聽對方傳來一聲苦笑:“你懂什麼?……”葉閒庭朝他望去,只見楚昭然抱膝坐於地上,側臉淹沒在黑影之中,表情和他的語氣一樣帶有幾分淡淡的自嘲:
“說什麼頂著虛偽的笑臉,什麼該生氣就生氣,根本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你知道我從小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周圍的人又是怎樣對我的,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葉閒庭不再言語,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等待楚昭然把情緒疏離整齊的過程:“我三歲時家中遭遇大難,父母雙亡,三歲前的記憶也喪失了。師父從沒告訴我父母是誰,從有記憶開始師父就天天打我,罵我是賤種,其他師兄弟也孤立我,所有人都欺負我,只有珊珊願意和我玩……我小時候很天真地以為師父只是不喜歡我,只要我好好努力,成為遠山派的驕傲師父就會以我為榮,可是無論我多努力,花費了多少汗水和辛苦練習劍法,無論我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師父也不會多看我一眼,他對我說話的語氣仍是那麼冷漠,他看的眼神仍是那麼蔑視……
直到我十五歲那年,師父告訴了我我的身世,他沒有告訴我父母的名字,他只說我的爹生前是他的大仇人,他殺了他的兒子,他恨透了他,可惜他早早死了,因此作為他的兒子,我要替他們還債,我必須為我的父母做下的孽付出代價。我必須無條件聽從我師父的一切命令,因為是他養大了我,他給我吃給我穿讓我活到了那麼多年,我有義務為他做任何事。呵呵,就因為他養大了我這個仇人的兒子,我就得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棋子,就得心甘情願地被他羞辱、折磨,被他當成卑微的草芥踩在腳底,就因為……我是仇人的兒子,我生來就要揹負這一切根本不屬於我的罪孽……”
從始至終,楚昭然的聲音都是盡力剋制的,可是當他的眼睛望向葉閒庭時,眼瞳裡燃起熊熊的火光,那是一種摻雜著瘋狂的憤怒、嫉妒、不甘與譏諷的複雜目光:
“像你這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生來就威風八面,動輒對人呼來喝去的魔教教主怎麼會理解我的感受?你能理解被人叫做賤種的感覺嗎?你能理解身邊的人都用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感覺嗎?哼,我忘了,你怎麼會懂?你一定自小錦衣玉食,根本不用費什麼努力就可以輕輕鬆鬆地繼承教主之位,你這種人怎麼會明白千方百計讓自己變得更強,卻僅僅因為是仇人的兒子就被全盤否定的感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我的爹孃,我恨我為什麼是我爹的兒子,我恨我娘為什麼要把我生出來。如果我不是他們的兒子,至少我完全不會像現在這樣,做什麼努力都是白費,再用功也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活得像一個笑話……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唯一的錯誤在於我是他們的兒子!”
他累了……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把憋在心裡十幾年的話暢快淋漓地說出來,鬱也洩了,苦水也倒了,他的心中卻一陣空虛和疲倦,楚昭然將下巴擱在膝頭,蜷起身體,似是冷了,又似是倦了,整個人藏在晦暗不明的陰影裡,讓人不忍心去打擾。
葉閒庭無疑是震驚的,他想象過幾百次楚昭然這十幾年裡的情況,可是最壞的設想也不及楚昭然剛才所說的百分之一,他悔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找到楚昭然,他也恨自己在這個時候無法說出一句安慰的話,千千萬萬的話語到了嘴邊就說不出口。他很清楚楚昭然的個性,在這個時候他不會喜歡任何人的打擾,所以他選擇了沉默,坐在他的身邊,就算一句話也不說,也讓他知道有一個人在他身邊陪伴著他,疾風伴著飛雪從山後面嗚嗚地刮過,更顯得夜晚的冰湖上一片悽清。
夜裡,葉閒庭撿了一些木柴,用內力烘乾了,勉強在冰湖上生出一小堆火堆來,又用劍在湖面上鑿開了一個小口,刷刷兩個刺進去就刺中了兩條魚,葉大教主做起刮鱗、取腮、去內臟的事情來倒來熟練,不一會兒就刮乾淨了,用劍串起來架在火上烤,許久不食肉味,聞見著烤白魚的陣陣香氣不禁食指大動。
“吃吧。”葉閒庭烤完魚,遞了一條給楚昭然。
“我不餓。”楚昭然的聲音沙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