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這才閤眼,翻身朝裡睡去,睡前不忘再多加一句。“你中午把我叫醒,午飯我要吃你下的麵條,加個雞蛋,別放蔥。”
“哦,好的。”
沒一會,身後有隱約的呼嚕聲響起,蕭然卻已經全沒了睡意。他翻身平躺,瞪著頭頂的木樑出神。
這黑衣人,是他亡妻妹妹的相公,也就是他的連襟。姓白,名曄,據說是江湖排名前五的狠角色。
也有人說,白曄或許能擠進前三甲,不過能判定的依據不多,因為大凡有他出手很少能留個活口,只能根據死在他手下的人武功等級來估算他的排名。
並且白曄生的一副好相貌,俊美異常,偏了些魔性,加上他冷淡到無情的性格,外人送他稱號一個,白玉閻羅。
有一次在那個家的家宴上頭,岳父曾略帶恭維得說起白曄的這外號,當時白曄怎麼說來著?記得他冷冷一笑,“什麼狗屁東西”。
而他蕭然,平凡小人物一個。沒有特點的外貌,性格懦弱怕事,才識平庸,中了個秀才後就再也無法有什麼突破,只能噹噹夫子。
他們除了是連襟的身份之外,應該沒有任何可以聯絡起來的地方,可是他們是何時開始可以友好得同睡一張床?
蕭然側頭看向身邊已經睡著的白曄,他背對著蕭然,蕭然只能瞧見白曄那頭連女人都會羨慕的黑髮在他腦後披洩在古舊的木枕上,像一緞上好的黑色絲綢。
說起來那麼好的東西他也只見過一次,還是他娘子瓊花過世時岳父那邊送來的,說是給娘子做了當喪服。大戶人家的孩子,怎麼也要體面下葬。
其實他心裡是知道的,那都是給別人看的,岳父家的人,比較注意面子,入殮時候瓊花棺材裡頭唯一值錢的也就是她身上的這身喪服了,還有便是頭上那根帶了多年的金簪子。其實也是,他蕭然本來就是個窮書生,蕭家從來都是清貧家,若真的是披金帶銀落葬,瓊花下去後估計也會愧對他蕭家先祖了吧……
蕭然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身邊的男人還安穩得睡著,不過已經翻了個身面對著他……蕭然心裡嘆氣,這男人睡相有一點不好,真的只是一點點。他喜歡抓著人就往懷裡塞,還喜歡用他兩條修長精幹的長腿夾著別人的……
蕭然往外挪時候已經儘量注意了,可惜練武人的警覺性怎麼都是敏感的。白曄眼睛眯開條縫,瞧見是他後便邊皺著眉邊將他放開,由於離得近,蕭然聽見他嘴裡還在嘟囔什麼吵之類的話。
不說自己睡相差還怨別人,蕭然在心裡小小腹誹邊披上外袍。
初秋的早晨已經帶了幾絲涼意,蕭然打了個哆嗦後不忘回頭替白曄按了按被角。
他是不知道練武人的身子骨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樣鐵打一般,他只知道從小他娘就告訴他,秋天落下的病會跟著人過冬,那是極損身子的事情。
輕輕開啟木門,走出後再回頭輕聲關上後蕭然深吸了一口氣,冷冽清爽的空氣瞬間清醒了他的神智。從井中打水匆匆洗了把臉,燒了水將昨夜留下的剩飯就著剩菜粗粗吃了,收拾碗筷後他不忘在飯桌上擱了兩塊不用熱就能吃的米糕,這才整了書卷筆墨硯臺等急急忙忙往揚州城裡頭趕。
雖然知道白曄不睡到中午是不會起來,但總怕他來個萬一,讓來客餓著個肚子如此實在不像話。
梧州城是個熱鬧的城市,城裡學堂不少,許多還是小有名氣。蕭然自然不是一流的人物,他的學生大多還是窮人家的孩子,賺到的學費只能圖個溫飽。好在蕭然雖然不是一流的學問人物,但人實實在在是個頂真的老實人,這些年下來口碑也是有了些,到今天也算是開了一分局面。
不大的舊屋子裡頭幾乎坐滿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一個個跟著蕭然搖頭晃腦,煞是認真。
快到午時蕭然給孩子們吩咐了明日要背誦的文章,匆匆收拾了東西往家裡趕。
才走出學堂大門,便給自己的學生喊住。“先生留步,可要學生載您一程?”
那是同一個村的少年,名叫張廷,在蕭然這兒也是快五年了,算是蕭然的老學生,從蕭然初在此地開設學堂起便在。本來蕭然還想推辭一番,不過想到家裡還有客人便點點頭。“麻煩你了。”
“先生客氣,您一直教我們尊師,學生一直都愁您不給機會。”張廷爽朗得笑道,在一邊看著蕭然上了馬車坐穩了,這才自己坐上車伕的位置,讓下僕扯著馬韁往城門走去。
城裡是嚴禁跑馬的,可不能衝撞了路人。
“對了翰文,我聽說你打算明年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