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放他走。”忽必烈眼望著燈芯,緩緩道:“我們雖然兄弟眾多,但自小就有自己的領地,彼此爭鬥不休。再大些長年征戰,四海飄泊。大哥雖然對我好,也難得見上一面,況且他也會因為一些流言蜚語對我有所防備。”他苦笑了一下,薛憶之剛想插口,就被他打斷了,他笑道:“你道我為什麼來大理當司政,因為我的兵權被削了。”忽必烈的丹風眼裡流露出一絲寂寞,他掃了一眼薛憶之,道:“我想你大概會像對父王那樣對我。父王不是快去了,你從沒有開口叫過他一聲父親。我想大概我還能走能跑的時候,你也不會叫我一聲哥。”
薛憶之避開他的視線,沒有開口說話。忽必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你別管我,我想要一個兄弟,他要完完全全屬於我。”
“可為什麼是方停君。”薛憶之輕嘆了一句。
忽必烈微微一笑,道:“因為他是方停君。”他沒有再開口解釋。
從那天起,他們便隨大軍而行,停晚時分就在野外宿營。這兩天忽必烈顯得心情比較好,方停君也沒再提要走的事,三個人晚上用過飯後便在帳篷裡閒談。談得多是小時候的趣事,談得晚了,三人便擠在一個帳篷裡睡了。山間夜來風寒,草草而就的帳篷也不蔽風,風穿過蓬布的逢隙發出嗚咽的呼嘯聲。薛憶之睜開眼,見方停君蜷縮在並不厚實的軍用棉被中,不停地縮著脖子,知道他畏寒,黑暗裡只見他朦朧的輪廓,但彷彿那稚氣的面容狡黠的眼神就在自己的眼前。薛憶之暗暗嘆了口氣,他佯裝熟睡翻身貼近了方停君。果然不多會兒,方停君也是一翻身湊近了自己。
他們兩個人的作派如何瞞得了睡在一邊的忽必烈,他心中暗暗好笑,也裝作熟睡的樣子,一個大翻身用腳壓住了方停君的身體。另一隻腳緊貼著方停君的臀部。這樣子,方停君雖然覺得暖和了,但他近似輕薄的舉動,讓他心裡暗暗生怒,有心想要甩脫他,但忽必烈壓得他很緊,顯然刻意為之,如果硬來,這不明擺著他剛才沒睡,那又要如何解釋他自己差不多縮到另一個男子的懷中。縱是方停君平時機智百出,現在也只能暗暗吃著這個啞巴虧。
薛憶之也不好幫忙,他一來搞不清楚忽必烈是真睡還是假睡,即便是刻意為之,他也不能起身表明剛才自己是刻意貼近方停君。而這會兒忽必烈卻在心慌意亂,他的舉動原本只是想搞個惡作劇。可當他將方停君的身體擁入懷中之後,竟然有一種衝動,一種想要這樣天長地久的衝動。他一生從不缺女子相伴,懷裡不知摟過多少個美豔女子,可從來沒有一俱能讓他有這種衝動。他不是不知道男人對男人也可有非份之想,軍中長年在外征戰,面貌俊秀的下級兵士被上司狎玩也是常事。但他心懷天下,素來自視極高,此等事在他的心目骯髒不堪之極,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對少男的軀體有類似對女人的慾望,心中不禁又慌又亂,鼻端是方停君身體傳來少年的清新的氣息,他輕輕的掙扎差點讓忽必烈失控。曾有一會兒,他甚至於想要命令薛憶之出去。好不容易壓制住心頭的慾念,可卻始終心亂如麻。
三個人就這樣各懷心事的擠作一團,每個人當夜都未能熟睡。第二天一早,三人的佯裝無事的洗漱完畢,忽必烈心緒繁亂,提議不妨休息一天。
三人無事,便下起了圍棋。忽必烈先是與薛憶之捉對下了兩盤,忽必烈子子落天元,薛憶之則個性隨和,可有可無,不到一個時辰一連輸了兩盤。忽必烈將棋盤一推,皺眉道:“不下了,和你這人下棋也太沒有意思。”他轉頭見方停君正靠著帳篷的柱子向外眺望,眼見他秀氣的側面,用黑緞束著的烏黑長髮散在肩頭,心中更加煩亂。他自從在朝陽宮與方停君有一面之緣之後,便常回想起他的淡定從容,他的一瞥一笑,他曾以為自己不過是傾心於方停君的才情,從來不曾收斂過自己回味那些瞬間。現在他才明白自己已經陷進了一個有違常倫的情感,念及此處,他煩躁地指著方停君道:“你,過來,同我下棋。”
方停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面帶笑容地走到忽必烈對面。忽必烈摜執黑子,開局落子處處主動。方停君則似有若無,下子似相當隨意,邊角無處不用。可兩人一局卻足足下了二百餘手,二個時辰仍然膠著不下。忽必烈越下越心驚,眼見方停君落子深謀遠慮,棋盤形勢再險峻仍然神情淡定,看那模樣竟不似一個少年,倒似絕勝於千里之外的將臣謀士。他心裡暗想,他不過才十六七歲,若是再長大個二三歲如何了得,又想到方停君是一個漢人,再加上自己對他近似失控的情素,心裡更加不安。他素有逐鹿中原,問鼎天下之志,心裡竟不由對方停君暗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