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害怕你娘不能接受?”
“……”檀漓側了頭,青絲披灑在肩,抿著嘴,低聲道:“是,我害怕娘聽見爹死去的訊息,也害怕她知道我的事。她畢竟老了,受不住。”
蘇曉垂下眼,嘆了口氣:“別時容易,相見卻不知何月了。你會後悔。”
“後悔就後悔吧。我後悔的事還不多麼。”他沉聲道,“好了,我們走吧。”轉身拍拍彤緬:“辛苦一下。”
彤緬抱拳:“是。”
老者一直站在那裡,弓著背,一直看著檀漓。檀漓衝他微微一笑,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他們準備要走,老者才說:“你的事,你的母親怎麼會不知道?村子都傳遍了。”
檀漓身體一顫。沒有回頭。
老者的聲音帶著憂傷飄來:“檀漓,你母親並沒有怪你。她期待著你能去見她一面。她也等著你父親回來。她一直說你爹沒有背叛漢人,我們怎麼勸都不聽,一直執著著等他,等你。你當了皇上的男寵,她也沒有多說,只盼著你回來。你母親的確老了,白髮都鑽出來了。笑,都笑不動了……”
檀漓早已溼了眼睛,咬得嘴唇發白。石沐也沒了聲音,聽著這一切。
一個母親的形象豁然出現。變得清晰。
最後老者說:“不見也罷。但我有句話要對漓兒你說。”
“你出生時,我便看過你的命相。你註定不是凡人,你的命裡要出現兩個能改變你命運的人。”
檀漓抬眼。
“……好自為之,大宋的命脈,早已和你緊緊聯絡在一起了。”
回城
四人變為三人,順著來時的路走。蘇曉淡然道:“沒想到,在這裡可以看見當年的百鬼將軍姬笑燕。只是這個樣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他當年的英姿匹敵。”
檀漓忽然道:“他從前是很厲害的角色麼?”
蘇曉看著腳下的路,輕搖紙扇,盡是風流:“是,我父親在我小時候便對我講過他的故事。”
“我很小的時候,他便在我們村了。”檀漓說,“難怪,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剛才那個老者,在說完那句話後,便轉身離去。留下一個蒼涼單薄的背影,和著朦朧的霧氣,讓前方都變得不再清晰。
檀漓還是沒有進去見他的母親。一些事情在他失去父親,踏入皇宮,又或者更早,他和韶廉初遇的時候,便悄然改變,是扭結一起的麻繩,現在都無法掙破。
蘇曉一路都在想著老者最後的那句話,命脈,大宋的命脈。讀來沉重的詞,卻生生套在檀漓的肩膀上。他不禁側頭看著檀漓,檀漓察覺,也緩緩看了他一眼。
蘇曉就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他縱橫沙場和政治鬥爭那麼多些年,比你我加起來的年紀還大些。他的話,你也應當明白重量。”
檀漓長吁一口,伸手撫了一下頭髮,苦笑道:“我何德何能呢。”
石沐在他們的身後,一直一語不發。走了一段路,終於在反覆思量後覺得實在是想不通,跳了過來,嚷嚷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一句話,兩人才緩緩轉頭。
這一路上,他們其實都沒有對石沐表明自己的身份。石沐是直腸子,沒腦子,也不去追究什麼。就當他們是有錢人家,大少爺出遊,帶著兩個侍衛。還是武功好高的侍衛。
但是旅途到了這裡,就越發覺得蹊蹺。
那個白鬚的老者,最後說的那句話,簡直是太奇怪了。
雖然對他們的身份不凡早已心知肚明,卻在越接近真相時,越覺得背脊發涼。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他又重複時,已然停下了腳步。
蘇曉和檀漓對望一眼,才意識到這些時日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他們的身份。蘇曉問檀漓:“你說,我們要說麼?”
檀漓說:“對他說吧。這些日子他的為人,我們也算是看得清楚了。”
蘇曉搖搖扇子,轉了副面孔,笑得滿面桃花,卻讓石沐打了個冷戰。他揮手說:“你別對大……別對我這麼笑,看得都冷。”
蘇曉不理他的話,繼續說:“檀漓,認識麼?”
“他咯。”他指著檀漓的鼻子。
“對呀,是他。那你知道當今聖上,一直沒有立後的原因是什麼麼?”
“誰說沒皇后?只不過是個男人罷了。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皇上是個斷袖,愛那男人愛得緊。但這又怎麼了?”
檀漓聽到“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