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心間湧了出來,流竄著,擊打著,叫體內的血液不安分地上躥下跳。多少叫時間壓制著的酸甜苦辣,多少年月裡不曾回想起的種種往事,如同被掀開的傷疤一般,在這一瞬洶湧地傾洩而出,攪得兩人不能言語,也不能動彈。
“屹……之……”
允業顫抖著,翕動著嘴唇,吐出了一個名字。
子揚沒有聽到,卻見到那允業猛得站了起來,立在他的面前。
“你怎麼了?”
允業沒有應話,他一把移開了身旁的座椅,向著那身影急步走去。
屹之也已經發現了允業,他急忙壓低了自己頭上的斗笠,向著那樓梯口飛奔而去。
允業追趕著,卻被這憶茗茶樓的客人所阻隔了。陡然間,他竟跟不上腳步,不能見著方才那個身影了。
那身影消失在了樓梯口,再也瞧不見了。
允業仍追趕著,他匆匆地向那樓梯口走去,慌忙地下了臺階。
什麼也沒有了。
街上的行人穿梭著,熙熙攘攘地,將這峪山關的街道一刻不停地填滿著,可這人群裡,卻獨獨沒有他要找的屹之兄。
允業向後退了幾步,站在那茶樓的臺階上,朝著那街邊望去,卻什麼也沒有尋到。
那張斗笠下憔悴的面孔,那久久未見到的熟悉身影,已全然不見了。
方才自己見到的究竟是誰?當真是屹之麼?倘若是他,又為何要慌忙逃離,躲避著自己呢?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允業的思緒也隨著迷茫了起來。他的意識混亂了,隱隱的,他竟覺著方才所見的屹之,全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幻夢。
子揚也趕來了,他見允業方才倉皇離去,便也跟著一起下了樓。他瞧見了呆立在街邊的允業,全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怎麼了?”子揚關切地問道,“怎麼這樣慌忙,連我叫你都沒有聽到。”
“我……”允業搖了搖頭,魂不守舍地說道,“我方才似乎,見到屹之了。”
“啊……”子揚驚訝地看著允業,似是不信。
他的手搭在了允業的肩上,飛快地思考著,“興許……你真是看錯了?今晨,你還不是將那營中計程車兵錯認是他麼?”
“或許吧,”允業微微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峪山關的人這樣繁雜,看錯也是尋常事。興許真是我看錯了。
子揚安慰著允業,牽住了允業的手,將他往樓上領去。
陡然間,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對!”
那是一聲驚奇的低吼,震得允業猛然抬起了頭。
“這次峪山關無人鎮守,朝中又無武將頂替……”子揚越說越急了,他的心裡似乎已是萬分確切了,“我方才思來想去,覺著你見到的,確是屹之沒錯!”
“啊!”允業詫異地看著子揚。他的心瞬間又叫子揚的話揪了起來,他緊緊盯著子揚,催他把話說完。
“峪山關無人鎮守,只有他親自出馬,才能領了這峪山關的大軍。”
允業被子揚的話驚呆了。他的嘴唇翕動著,良久,吐不出一句話來。
方才見到的,真是他的屹之兄麼?
他回想起了方才那張憔悴的臉,那臉與他印象中面孔之迥然不同。
那是一張滄桑,憔悴的面孔,還蓄著久久未淨的鬍鬚。
屹之兄是經歷了怎樣的變故,才會變得今日這番模樣?
他瞧瞧自己,那面上也是變化了許多,可他分明覺著自己不如屹之蒼老得那樣迅速。那臉上蕭瑟的神情,是他印象中所從來沒有的。
莫非,他的屹之兄……也有苦衷?
允業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搖了搖頭,想將這腦袋裡的念頭狠狠甩掉。
鱸魚已經端上來了,熱騰騰地,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允業舉起了筷子,卻是一動不動。
方才叫他垂涎的佳餚,陡然間卻叫他沒有了胃口。他輕輕地放下了碗筷,朝那身後的座椅裡靠了下去。
自己,還是沒有忘了屹之兄。
憶茗茶樓外起了一陣風,順著茶樓的竹簾吹了進來。允業的身子一震,似是被這冰涼的風吹醒了。
自己一定要見到屹之,向他問個明白!
現在見到屹之的唯一辦法,就是殺入那峪山關內,面對面地質問他。
想到這兒,他舉起了筷子,將那桌上的飯菜掃得一乾二淨,填了個飽腹。
他決心已定,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