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頓,白蘇便覺得耳朵嗡嗡嗡地作響。視線,也在片刻變得模糊起來,他使勁的搖頭,心臟的位置,卻猛然地如被巨石壓碎,黏成了粉末,鮮血淋漓的,痛入骨髓。
“小照,你一定沒有試過削金斷股的痛嗎?”白蘇一改先前的暴躁,撫摸著越小照的臉,獰笑著,循循善誘。
越小照本能的縮了縮肩膀。口中卻說:“王爺走的時候,還在擔心,你會受不了這個訊息,而讓我們一直隱瞞著。他一直說,要是他走了,你該怎麼辦?你一個人,該怎麼活啊。”
“那麼,他明明知道,還是選擇了丟下了我嗎?”白蘇異常冷靜地問道。
越小照流淚點頭:“主子,主子很捨不得這個天下,很捨不得,二皇子您。是老天,不給他機會。”
第六十章:結局(2)
白蘇聞言笑起:“那麼,你是說,我應該逆天而行,將他的機會找回來麼?”
越小照徹底的愣住,惶然地望著他。
“老天,不給他機會。你說,是不是他壞事做多了,所以,才只能活到三十歲。”
聽了此話,越小照只覺毛骨悚然,悲憤地瞪著白蘇吼道:“二皇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就算王爺對不起天下人,可卻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啊。”
“我懂了。”白蘇突兀地笑起,背轉身去,將冷硬的五官藏在陰影之中:“我聽你們的,即刻登基。”
詔書,自然是被改過的。當主持禮樂的司儀喊出跪拜吾皇的話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新帝,在那一刻低低笑了起來。他對著他的文武百官,說的第一句話是:“為君者,什麼最為重要?”
百官齊聲答道:“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新帝面帶微笑,輕輕的頷首:“說得很好,那從今日起,農耕、商貿賦役加之三倍。”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便惶然地大喊:“陛下,此事萬萬不可,還請陛下三思啊。”
新帝只是笑,手心,早就被掐得稀爛,鮮血混合著汗漬,趟過傷口,浸溼了明黃色的龍袍。
若是當初,我告訴你這天下不是我想要的,你還送不送?
若是,我對你說,從一開始,我最想要只是你的心,你給不給?
若是,我願放下所有,跟你遠走天涯,你,還帶不帶?
又狠狠的握緊拳頭,就算當初說了,你也還是會一意孤行吧。更何況,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若是。
既然,你殘忍地毀去了我所有美好的希望,那麼我便毀了,你最在乎的江山吧。
新帝猛地收起笑聲,冷冷的掃了百官一眼,說:“平攝政王司祧墳冢,焚燒攝政王府,凡祭祀、保留司祧任何物品者,殺無赦。”
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自偌大的殿內幽幽地響起。彷如冷風穿透,寒人心魄。
眾人再也無人多言,皆垂下頭,搖頭嘆息。
天下,不日將會白骨成堆,血流成河。
宮人們去疏桐殿收拾司祧曾經留下的一切東西時,恰好碰見新帝正立於一副畫像前,黃色的龍袍搖搖曳曳,冷硬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是,在宮人將那幅畫取走時,新帝的目光也沒有片刻的移動。
後來,才聽殿內的宮女們私下裡說起,那幅畫,是當年攝政王送給二皇子的丹青。十幾年從來不曾取下來過。
當天晚上,攝政王府燃起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夜半,又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整個京畿都彷如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之後,關於司祧的所有,再也無人提起。
白蘇登位三年,後宮寵姬無數。每日酒池肉林,荒淫無度,荒廢朝政。怨聲四起,終於在他下令驅逐白錦瀾時,百姓揭竿而起。
第五年的夏天,白錦瀾領著萬馬千軍,與朝中的關睢景裡應外合,逼宮篡位。
攜劍闖入新帝的寢宮時,才發現,殿內的一干嬪妃,莫不是穿著男裝,綰著發冠,一副翩翩君子的形象。而最讓他覺得心悸的是,每個人的五官,都與死去了的攝政王出奇的相似。
而被世人憎惡的君王,則是一身素淡,靜靜的立於窗前。如門外蘢蔥的翠竹,靜守一方天地,將天下所有人都置之身外,哪怕,身旁圍繞了了三千的佳麗。
白錦瀾無聲的上前,還沒開口,便聽那年輕的君王,輕聲的說道:“你說,這些年我造的孽,比起司祧來,誰要勝些?”
白錦瀾一愣,隨後怨毒的說道:“你為什麼要毀了他為你鋪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