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1 / 4)

小說:三秋蘭 作者:千頃寒

蘭王回到王府,徘徊良久,也不曾換下方才的衣衫。之惟看著他踱來踱去,終於默默走進了蘭苑,帶著前襟殷紅旖旎,宛如墨夜裡黯淡的燈花點點,但他更明白:那是先生的,熱血斑斑……青青子襟,悠悠我心……這般嘔心瀝血,究竟誰傾,誰解?

之惟說不清心頭滋味,雖是憂心,卻也怪不得父王阻不了先生……所謂天威難犯,那夜在禁宮,他已有了七八分明……可嘆有心無力,父王更該是怎樣的心情?他必更痛徹骨髓吧?

可恨,可恨為何他不是天子?!想到這裡,之惟不由一愣,差點被自己的想法驚呆,慌得急忙要將它從腦子裡除去,卻偏偏記得更牢,乃至多年以後,偶爾仍會想起,徒惹一聲嘆息。

正胡思亂想時,父王孤影已溶入了重芳閣內的黑暗,之惟只聽他靴聲來回,一步沉似一步。而他自己也是心亂如麻,只能百無聊賴的看向滿苑芳草幽懷繚繞,雪素芳華放了一季。

這讓他想起那時初見,那人的天高雲淡;也記起今日,那人的波瀾難興。有什麼陡然敲擊上心頭:究竟是什麼傷了先生的心?父王手裡的遺書中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父王不跟先生說,也不拿出來交給朝廷?還有章聚……對,章聚的遺書怎會落到父王手裡?!

赤子之心剎那擰緊,教他不顧一切的闖進閣裡,正要問個明白,卻見父王手裡拿了管笛,而這顯然不是先生的那管,然後驚訝的見他放到了唇邊去。

持笛的手緊緊攥著,濃密的眉緊緊擰著,蘭王看來似是已猶豫了很久,但心頭壓抑不住的情緒終於還是漫上了眉心,溢至了唇際,無計再逃避。

於是,之惟更驚訝的看到:父王竟也會吹笛!對此,先生可又知曉?他們之間究竟互藏了多少秘密?

寧相離,不相負。那相欺如何?見過了二人太多隱藏的少年,卻答不了這問題。

只聽那笛聲傳來: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雨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國無此聲。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之惟從未想過笛聲悠揚竟也可作激越絕唱……故國無此聲,有什麼,他們都已回不了頭。

相欺奈何?只為情重。

一曲終了,似乎是已決定了什麼,蘭王站起了身來,將那笛扔出了門外。笛子撞在大石上,頃刻摔了個粉碎,之惟方才看出那原是管精雕細琢的美玉。

不知何時,天邊的雲朵漸漸積聚了起來,之惟終於問道:“父王,我想問你……”

蘭王卻阻止了他,斜挑的鳳目中有著瞭然:“等等再問,先陪父王做件事。”之惟看見那黑眸深處有著誓言如火,決絕獵獵,然後只聽他冷冷一笑:“我等不得了。”說罷,便出了門。

等二人收拾停當出得王府時,一陣雨幕扯落了晚空,淋漓,好一場春雨。

雨夜,他們走進了京兆府的監牢。

這裡不同於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那兩處不是押著重犯就是關著官員,這裡卻只是押著作奸犯科的小民,所以也就格外的亂和吵:不斷的有鞭笞聲和慘呼聲從牢房的盡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卻也有響得地動山搖的鼾聲從走道兩邊傳出,讓人莫名驚疑。而更多的則是呼爹叫孃的喊冤聲……正如面前。

“冤枉哪……冤枉哪,我沒殺人……”鐵欄後的人向他們伸出了枯瘦的手,之惟被嚇了一跳,剛想往後退,卻被蘭王一攬。只見他一手攬著愛子,一手從容的拍了拍那伸來的手:“阿貴,是我們啊,舅母讓我來看你。”

那被叫作阿貴的人立即住了嘴,抬眼望著他,蘭王則乾脆握住了他手:“我剛剛從外地回來,才知道你出了這樣的事。你娘我已經接回我家了,她叮囑著讓我一定來瞧瞧你。”潔淨的五指竟更緊的握了握那骯髒細瘦的手:“你還好吧,表弟?”

聽到這裡,那阿貴終於明白了什麼,忙點頭:“表哥,你終於來了,終於來了。”

蘭王鬆開了他,笑了笑:“不忙,這就進來說話。”說著,又指了指之惟:“這是你侄兒,幾年不見,不認得了吧?”

“不!認得,認得的……”阿貴忙又轉向之惟,之惟眼見了父王的屈尊降貴,只得屏住了呼吸,任由他的髒手碰了下面頰。

跟在後面的獄卒已收了蘭王的銀子,懶得看他們“兄弟子侄”的話家常,說了聲“快點!”便開門離去了。

之惟便跟著父王走進了牢房內,鐵欄內一片漆黑,走道里一點昏黃的光,也遼遠得恍若隔世,只有黑暗裹脅著黴味撲面而來。這讓他不由想到了同在獄下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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