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個是……”卻被人一把攔住,抬眼見什麼在對面的眸中閃爍,惹得自己眼眶也一陣痠疼,然而卻仍是隻會笑著笑著:“怎麼,王爺不想聽了?”
“你這是何苦啊,瀲?要談什麼粉身?要吊什麼書客?”從沒料到他心中的絕望竟是如此深刻,丁香般的堅持到最後竟是逼他轉向鬼蜮尋找寄託。難道能真怪他脆弱?一路走來,傷痕累累,他總比他承受得多。要怎樣說明,怎樣保護?可只怕心中的傷比身上的更難彌合。
只能一遍遍的堅定告訴:“世道雖暗,可你的堅持、你的苦心也並非是無人理解啊。不然父皇今日又怎會特頒嘉獎?”目光移向那如雲白絹,“瀲,除了你,朝野上下還有誰堪匹配如此潔白?”
潔白?現在呢?卻未料君瀲淡淡一笑,手一鬆,那”天恩浩蕩”的綾絹便飄飛如雪,跌落一池沉鬱的碧色。
與此同時,只聽嘩啦一聲,一人躍入了水中,抓緊了那抹白影。
“世子?!”“之惟?!”岸上的兩人同時驚呼。
之惟撈起那白絹,立在水中央。
“世子,你怎可如此犯險?”君瀲一怔,幾乎要起身。
之惟靜靜的看著他:“先生說過這裡水淺。”
君瀲色變。
之惟便托起手中的綾絹,呈在他眼前,誠然,溼透的綾絹確已非白色,涼薄處映透一片經緯縱橫,月光透過時直見著水面的黑沉。心念一動,他想起了那一捧雪,於是忙將綾絹層層團起,重重疊疊的絲線交錯裡終於又現出了原先的顏色:“仍是白的,先生你看。”
話音落時,他看到清光在君瀲的眸中閃耀,幾乎就要墜落。
他看見父王對自己讚許的微笑,看見他終於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先生的雙肩:“你不是在賞月嗎?那就再看看這月亮……瀲,你瞧見了它的潔白沒有?無論在天上還是在水裡。”
他看見先生閉上了雙眼:“水中之月終究乃是幻影啊。”
他聽見父王定定的說:“可水面亮了。”
先生睜開了眼睛,澹澹流光。
一時,風好靜,月好清,夜好涼。
他以為先生會流淚,卻沒想到他竟又淡淡的笑了。反是看著他笑的人,淚,落了兩行。
拂照九洲的明月見證著轉瞬喜悲,笑與淚,皆付流水。
清輝淡灑下,換過了溼衣的之惟終於看到父王與先生並肩偎坐,父王低語輕訴,先生聽著,眼波潤澤,彷彿是在聆聽什麼彼此都喜歡的故事,然而事實卻殘酷得多。
蘭王將科場案內幕和盤托出。
“得知你被抓時,我在宮中出不來,心道救你之計惟有儘快了結此案。”
連之惟都隱約猜出在對案情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要了結該案,惟有……
“章聚既做了舞弊的事,自然也早料到了自己的結局,說不定是事發前便備好了遺書,只是發愁要交於誰人之手吧。我猜他於是故意不隱瞞那知情的同考是你,而將你拉進此案,因他知道凡事牽扯上了你,我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而將遺書送到我手裡總比落到高和、韓哲或者別的什麼人手裡要強得多。”蘭王苦笑了下,“他還真不枉你對他的信任,他竟也是這樣信得過你,信得過你我之間的關係。就這樣,不管是否是他有意為之,那遺書就這樣落到了我派去的人手裡。而後,便聽說章聚招認了,後自裁了。”
見君瀲不自覺的垂了眼簾,他忙道:“但要了他命的人,不是我。”
君瀲點頭,也不追問。
之惟卻到如今才知:章聚並非是完全死於滅口,所謂“自裁”背後竟是包括父王在內的數股勢力推動。究竟是誰將他逼上絕路,此時再言又有何意義?生命如落花,如秋葉,散了便是散了。如何能練就此樣冷眼旁觀?心裡忽有些明白:就是自己也親身經歷,為了心中的那份守護,脆弱的靈魂也學會殘忍。
如此,才有了後面的一切:蘭王救出君瀲,開始插手調查。原本此案畢竟涉及廣泛,且還會挫傷韓氏勢力,即使能趁機將其掌控,也未必得能償失,所以蘭王也一直慎重行事。直到君瀲屢次入獄,他才動了真火,不惜一切徹查,從而找到臥底阿貴,取得了真憑實據,最終揭開黑幕,引發一場海雨天風。
“可想看看那遺書?”只聽蘭王問君瀲。
“這樣的證據,你居然還是沒有交給朝廷?”君瀲不由奇怪。
“看看其中都寫了什麼吧。”蘭王笑了笑,“如何交得?”
終於見到了那封糾葛萬千的遺書,之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