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2 / 4)

小說:三秋蘭 作者:千頃寒

溜出門去趕考,不會長跪丹墀,更不會金殿求情。那個時候的他,和很多的年輕人一樣,相信著這個世界如果去努力了,就至少有改變的可能。

有點像寫《挽雲歌》時的我,會寫那樣熱血的東西,覺得自己的手終究可以把握住什麼,即使知道很難、很苦,知道代價可能比生命還巨大,但總還有所相信。

後來的君君,是文章開頭之惟初見的先生:懶散、淡泊,但又保持著清醒,如我向往著的某種生活狀態。那時侯的他,二十三歲,仍年輕。選擇了逃避,選擇了不理會 ——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是不是因為相信著這樣做仍能改變些什麼?相信世界怎樣不管,只做好自己的,保持內心的滿足就可以真的滿足,個人的態度雖不能改變世界,但至少還能守護自己的生活——即使這種方式是“沉默”。

看得清楚,但不說;想得明白,卻不做。這樣的境界,我自己是達不到的,不知道這麼做的君君那時是否當真是幸福的。至少他常常這麼對別人說。他以為自己把一顆心管得很好,一半用來愛蘭,一半用來自我滿足。直到小之成為他的學生。

小之是他和蘭的介入者,他帶來了親情、政治、輿論……許多君君原本以為可以用一己沉默抗拒在外的東西。這個時候,他才不得不重新面對:親情,他無法抗拒,他知道誰都需要愛與被愛,所以不論是為了蘭,還是為了小之本身,或是他自己本性的善良柔軟,他選擇了接受和真心的愛護;政治,首先小之過繼便必然隱含了這個問題,然後現實終於由此撕開了裂縫,一點點的滲透進他的生活——即使耳朵關得住,心也關不住——君君開始意識到了有關責任的問題。

一朵花,一片葉,即使再小的存在,都因存在而對周圍負有責任。作為愛人,君對蘭有責任,作為老師,他對小之也有責任。一次小之的被打刺穿了他所謂的沉靜——其實是逃避,而一次“誤抓”,則逼他完完全全走到了臺前——怎麼可能以為逃避和沉默就能平安過一生呢?只要是存在,就要接受現實的衝擊,更何況還這樣天理不容、這樣銘心刻骨的愛著!

寫到此處時,忽然意識到君君真的在筆下活了起來,也發覺《三秋蘭》越發無底坑的架勢。

那時應是三月吧,我自己又開始經歷某些事情,除了月內考了N門以外,更有很多無奈的心情。於是有那一場“春闈”——掙扎與堅持,明瞭與絕望,現實與理想——二十七歲的君君,成熟起來的書生人格。

但書生品格本身,在很多時候卻又是不成熟的:他還是那樣天真,天真的仍然堅持在使用“沉默”,當笑花在酷刑下還能綻放的時候,我看到潔淨的光芒,也聽到理想如同竹節在棍棒下斷裂的聲音。君君也是個普通人,所以從那時起,他開始不免絕望。但有時絕望也是種成長。這話是我自己鼓勵自己的,後來發現當我和君君一起走出這個階段的時候,我們的心態上都已有了很大的變化。

君君開始相信:相愛不過是一場陪伴,每個人歸根結底都是獨自來、獨自去,其實誰也無法真正去改變誰的生活。“不思善,也不思惡,只管打坐。”那個時候我自己也常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善惡難分,世界混沌,就什麼都別做好了。所以當時的君君無論是對於春闈後的一系列結果,還是身中劇毒的事實,都選擇了一味承受。

只管活著。

但君君顯然要比我成長得快,笑,在一步步走下去的過程中,他很快又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我自開善花,不論這世界如何看我,也不論這花將來是否能如願結出善果。

他忠於自己的每一個選擇:無論是以身為質、以汗青偕老,還是出逃、又返回,以及到最後的結局。怎樣拿起、如何放下,他步步都能說無悔。他做出這樣那樣的選擇,是本能,是應該,也是他認為的最好。所以我相信雖是悲劇,但他在做出那個選擇的時候,心中很坦然,很平靜。

舉手無悔,已是人生至高境界了,他和我都不敢奢求太多——對世界也好,對自己也好。

歸根結底,君君是個書生。他的骨子裡有著善良、忠厚、高潔、悲憫,這些東西他無法擺脫,更還有悲觀、自苦……在政治和權力面前,在希望和絕望面前,他的眼睛更多的是看到負面,看到承受,看到犧牲。這是君君的美好所在,是令人感動的地方,也是他本身的弱點。對於大多數事情,他的應對偏於消極。人生本就是一場看得到結局的掙扎,而在看到悲劇的時候,他和史上大多數飛蛾撲火的純粹書生一樣(如晁錯、譚嗣同……)選擇自己走向祭壇。

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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