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每每談起回京之後,帶著七分懷念三分期待,從膾鯉宴到屈庸石,天馬行空,見風就是雨,他答應周木頭的事有很多,卻一件也不曾忘,當然更不會忘記周木頭唯一那一次主動對自己提出的請求。
'如若將太子平安送到京城……能否免去草民流放之刑。'
這一路,周木頭沒有接受過他任何的好意,而回京,這就是周木頭全部的願望。
這一路上,周木頭就像他一樣歸心似箭。
人無信而不立,趙晗曾想這不過是自己一句話一抬手的事,卻沒想臨了竟做不得數了。他幾乎不知該用什麼顏面面對周木頭,垂著頭站了半天,只能羞愧的轉身掀開車簾來匆匆離去。
房怡英追出去瞅了瞅,最終還是繞了回來面對太子殿下丟下的爛攤子,他眼角還青著,束手束腳的像只雞站在角落,怯怯道:“周,周大俠,下官在城外安排了個民房,一會兒你去清洗換身乾淨衣裳,之後下官會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太子殿下命下官預備了快馬與盤纏,持軍中的令牌,只等到天明,一路沿官道西行,暫且回關外避一避。”
“……”
周家念心中發苦閉上了眼。繞了一大圈子,趙晗得償所願的抵達了京城,而他,卻只能回到起點。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三章
太子走後不久,馬車在一個民房外停下,房怡英又哭喪著臉進來幾回,見周大俠安安靜靜不似方才要殺人的樣子,這才是將他鬆開來。
乾淨衣裳和溫熱的洗澡水都已備好,周家念步入民房中,平靜的清洗身體,頭髮,面上不帶一絲表情。房怡英透過窗縫看了一會兒,見裡頭沒有大礙,便走到了院外靜靜候著。
余光中見錦衣青年離開了窗邊,視線不曾偏移的周家念方才開口:“為何躲在那。”
“……”趙晗脖子一縮,沉默了一會兒,才是無可奈何的從一旁的櫃子後頭探出頭來。
他訕訕站在櫃子旁,見周木頭在水汽朦朧中回過臉來,微微蹙眉,定定的看著自己,趙晗走近了幾步,還想開口說什麼,周木頭突然抬手,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喉嚨。
趙晗眼前一陣發黑,只覺得脖子都快要被折斷了,腦子裡整理了好久的措辭一下子全打散了,別說解釋,連個呻吟都發不出來。
隨著趙晗的臉因為窒息逐漸漲紅,青紫,周家念眉間的溝壑也漸漸加深,此時的趙晗分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為什麼他的腦海中全是一路上趙晗樂此不疲說著痴話情話的回憶。
'我們說好的一起回京城,我絕不會丟下你的。人無信則不立。你說的!'
當時他們之間,萍水相逢,年紀懸殊,地位霄壤,天差地別,卻一路同行,相互幫扶,沒有過多的計較和無謂的猜度。
點點滴滴擾亂著習武之人那本該磐石一般的意志,此刻,分明只要略施氣力,就可以扼斷對方的喉嚨,周家念卻維持著這動作許久,最終鬆開了手。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一般,周家念喃喃道:“趙晗,你究竟圖什麼?!”他不懂,面前的人既然都已背棄了承諾,甚至做出了那樣的事情,為什麼要跑到他跟前來,這不是送死嗎?
趙晗腿一軟差些跪下來,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心口一抽,不知哪來的勇氣撲了上去,扒在浴桶旁,望著周木頭的眼睛,倉皇道:“周木頭……你願意和我一起逃走嗎?”
“…………”周家念幾乎用了全部的氣力去理解這句話,卻依舊失敗了,“什麼?”
趙晗像是恨不能把心掏出來似得,急切道:“我已經都準備好了!你此去在十里官道外的龍王廟等我,回頭應付完慶王,我就追你去,咱們一起去關外!!再也不回來了!周木頭,我是真的喜歡你。這太子,我不要做了!”
“……”聽完趙晗的話,周木頭半開著嘴,原本就木訥的臉更是隻剩下驚愕了,隨即卻是紅了眼眶,回過頭去。
見周木頭回避,趙晗不依不饒的繞到了他的跟前:“我早知道,宮中的親朋,大多便是利害關係!沒人會無緣無故的待誰好……怡英幫我,是因為我是儲君,未來的皇上。他如果知道我要逃,恐怕也不會助我……所以,我誰也不敢告訴。”
儘管周木頭不止一次的推開他,迴避他,趙晗也曾灰心喪氣,但攜手並進到最後,每一句話一個舉動,看見他的眼神,聽見他說起自己的事,趙晗知道他也在意自己,而兩情相悅——絕不是自己的錯覺。
趙晗見周木頭又要避開,哪裡肯依,見他偏頭便又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