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郭易如反手就把書摔在了謝歸其臉上。“本官是奉皇命教你規矩的,過程中要使些手段也是為了做事,你可怪不得我。”
淡笑:“自然。”
“謝公公如何看待尊卑?”
“有別。”
“皇恩如何?”
“雷霆雨露,皆是。”
彈彈衣上褶皺,郭易如睨了謝歸其一眼。他本想與其對視,威嚴震懾使後者惶恐而後通理。哪曾想,謝歸其淡然處之,立於桌前,原本在人前還裝出的恭順也消失了,話語間不少譏諷,半點不像來學規矩的,倒頗像是專來找事的。
郭易如突然想起,眾人對謝歸其的評價,恃才傲物,刻薄刁鑽,有仇必報。
莫非這廝是來報仇的?當時他說奉了旨意,自己應得太快,也沒弄清楚真假,別是什麼陷阱。
不過,他轉念一想,不論旨意真假,是否有詐,謝歸其孤身一人落在他府上,還能佔到什麼便宜。
於是,便強力裝出一副高傲姿態。
“世上最尊貴之人,乃是吾皇。世上最卑賤之人卻不是落戶賤藉之人,你說是那類人?”
謝歸其暗罵這人無聊,也順著他答:“還望賜教。”
“正是男不男女不女之人。”
驀地,謝歸其耳朵一動,聽到同室有細微的聲響。面上仍舊波瀾不驚,應了聲“是”。
郭易如還徑自沉溺在自以為是的訓導中,殊不知被訓導之人看似乖巧無害,其實眼皮暗動,已然將他這書房格局看了個精透。此時正暗暗打算著,往哪裡給他來一下子,又直接又痛苦。
“世上道理千條萬緒,莫不循著一個‘禮’字。而‘禮’,最講究的便是‘尊卑貴賤’。世上最尊貴之人,他的號令乃是天之號令。吾皇下的命令,無關對錯,底下之人必須服從。而你,世上最卑賤的一類,無論雷霆抑或雨露,能落在你身上,都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如此,你難道不應該心存感激,效忠吾皇麼?”
謝歸其看看天色,恭敬的往前走了兩步,臉上掛著微笑,邊走邊說:“大人說的是,奴才為您斟杯熱茶。路途遙遠,還望保重身子才是。”
“哼,算你識相,也省的本官大刑伺候了。”隨手拾掇了幾件書信摺子,低頭欲從書桌抽屜裡拿東西,突然後腦勺一陣劇痛,四肢抽搐,眼前一黑,寬廣的額頭就奔著桌面去了。
謝歸其冷笑連連,拿起尚方寶劍,抽出,一個反旋,劍已架在了躲在暗處之人的脖子上。“偷聽很久了,建議你出來活動活動身子。”
那人垂眸走出,光線投在他的臉上。謝歸其霎時屏了呼吸。
好美,世上竟有這樣美貌的男子。黛眉似遠山,黑目如明星,鼻英挺,唇含朱,膚如凝脂,發若潑墨。白衣曳地,施施然超塵脫俗。
那男子也望向他,有一時失神。
回身後,撥開利劍,款款施禮。
謝歸其愣神,眼前明明是個男子,何故學女子之禮。不過大事要緊。“你是何人,為何藏在書房裡,不敢示人。”
紅唇輕啟:“奴家乃是明月樓之人,賤名明月。郭尚書幾日前把奴家帶回府,這幾日忙碌不見人影,郭夫人脾性兇悍,奴家來此處避禍。不想趕上大人和公公回府,一時躲避不及,還望恕罪。”
奴家?郭夫人?謝歸其恍然大悟,眼前之人怕便是傳說中的小倌吧,想不到郭易如竟好這口。
“隨你是何人,在下對不住了。”舉手要拍下。那人立馬跪了下來,期期艾艾道:“公公且聽我一言。”
“講。”
“請公公務必在走之前,弄醒奴家。”說完急急的叩首,生怕謝歸其不答應。
好聰明。知道逃不過,退而求其次。若是被人發現他進入府中重地,怕兇悍的不止郭夫人,連郭老爺也必饒不得他。點點頭應下,點了他的睡穴。
然後開始有目的的翻查。剛才已瞟見,工部事例記的檔案,是依照年份排放,今年下半年的歸置在書架中間靠左處。
手從書冊依次撥過去,書冊按月份擺放整齊,竟單獨少了四月份的那冊。不甘心的重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夕陽不可留,黃昏拖著暗色紗衣緩緩而至。把書架上上下下都檢視一番,還是無果。謝歸其憤恨的一拳砸在桌上。
痛感從手上傳至心口。謝歸其收縮手指,待疼痛緩解,朝著郭易如臉上揍了幾圈,還不解氣,又補了幾腳。
扶起被打到在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