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決不能……如你這般甘為人寵!所以從今而後,不許你妄稱是我祈家兒孫,我祈家……也從此沒有你這樣一號人物!”
祈霖大驚失色,抬頭哭道:“爹!”祈盛雙眉一皺,眼中光芒厲射,冷聲喝道:“你叫我做什麼?你定要……羞煞老夫麼?”祈霖臉上淚痕狼籍,哽咽無言。耶律洪礎上前半步,微微躬身道:“這個……”祈盛厲喝一聲,打斷他話,道:“你休要跟我廢話!我受你幾個頭,不過是因我養他一場,並非要與你沆瀣一氣!我是宋人,你是遼人,到死我都跟你不共戴天!你趕緊領著他走吧,回頭我就要把這裡一把火燒得乾淨,這裡仍是我大宋地盤,容不得你契丹人在此築建莊園!”忽然立起身來,向著外邊喝道:“祈霈你進來!”
祈霈應聲而入,躬身道:“爹!”祈盛厲聲道:“你去把兵器準備好!這契丹人早離我宋界便罷,如若不然,我父子雖然勢單力孤,好歹要跟這些契丹賊人拼個死活!”祈霈答應一聲,回過頭來向著耶律洪礎一望。
祈霖嘴唇顫抖,想叫一聲“爹”,瞅著祈盛眼神凌厲,終究叫不出口!耶律洪礎暗暗一嘆,向著祈盛道:“好吧,老將軍……怎麼說就怎麼著吧,我們立刻走就是!”伸手將祈霖從地上扶抱起來。祈霖瞅著他爹只是邁不開步子,耶律洪礎只得將他半扶半抱了出去。
祈霈隨後出來,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快走吧,我爹說得出就做得到,真要走得遲了,惹得我爹火頭上來,只怕……就要刀兵相見了!”
耶律洪礎向懷裡的祈霖望了一眼,向祈霈問道:“那你們以後……有何安排?”祈霈道:“這個……我們自有打算,總之到哪兒也不至於沒有活路!”回過頭來見祈霖不住嗚咽,不由得一聲長嘆,又道:“快別哭了,你先跟他走!爹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等過得一陣,我跟娘求求爹,或者……再說吧!”
祈霖掙扎著推開耶律洪礎,向祈霈道:“大哥,娘……在哪兒,好歹……讓我去給娘……磕個頭!”
祈霈點一點頭,轉身頭前先走,祈霖緊隨其後。耶律洪礎招手讓延虎過來吩咐幾句,便也走向祈夫人住的屋子。
祈夫人正在屋裡呆坐,聽見門聲抬頭一望,隨即低首斂目不語不言。祈霖跪下地來,“砰砰砰砰”磕了四個響頭,哽咽道:“娘,孩兒不孝,孩兒……本應該一死以求爹孃饒恕,可是……他對我恩深情重,孩兒今生……實難有負於他!只求老天保佑爹孃福體安康,長命百歲!他日……倘若真有地獄,孩兒……滾釘板也好,上刀山下油鍋也罷,所有孽報,孩兒惟願一身承擔!”
又是“嗵嗵嗵嗵”磕了幾個響頭,祈夫人木然而坐,只是不言不動。耶律洪礎走了進來,不聲不響亦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頭,方扶抱著祈霖出去。
外邊契丹隨從聽得延虎傳令,不過瞬時之間,已經在莊園之外集結完整。因此地不過是一所短暫停留的院子,耶律洪礎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當時扶抱著祈霖出來,張衝延虎先將祈霖扶上馬車,耶律洪礎身上刀傷未愈,只能也在馬車裡坐下。蕭震寰跟姨夫姨娘作了別,又跟武俊懷說了幾句悄悄話,約定日後再來接姨娘去家裡跟他娘姊妹相見。
之後一行人眾離了莊子,順著竹林間的小路緩緩穿行。祈霈及武家幾個兄弟等在莊園門口,看著那一行人眾漸漸行遠,祈霈先轉身進屋,去向他爹祈盛覆命。
推門進去,祈盛正靠坐在椅子裡,聽見聲音抬起頭來,問道:“怎樣?”祈霈道:“已經走了,小霖……也隨他去了!”祈盛點一點頭,道:“去了就好,去了就好!”忽而仰起頭來,向天叫道:“列祖列宗,祈盛無能,致使閤家遭逢滅門大禍!但祈盛甘心就死,唯願……所有罪過都是祈盛一人承擔,所有禍事……再不要……殃及兒孫!”
祈霈聽他爹初時還是長聲大呼,但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最後“兒孫”兩字,已是幾不可聞!嚇得趕前兩步,一邊叫著“爹”,一隻手扶住祈盛,另一手將祈盛放在懷裡的一隻手拉了出來,只叫得一聲“苦”!只見他爹衣襟之內,正對著心窩的地方,一把短劍直直插入,幾沒至柄!
※※※
祈霖靠在耶律洪礎懷裡,隨著馬車搖搖晃晃,他的心也搖搖晃晃無半點著落處!
行沒多遠,祈霖莫名其妙的,忽然在耶律洪礎懷裡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耶律洪礎經過這半天折騰,背上傷口似有開裂,又在隱隱作痛,但這會兒也顧不得這個,只是雙手摟著祈霖,緊緊的想要給他一點溫暖和安慰!
祈霖心中的不安,隨著馬車漸行漸遠,竟是越來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