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左眉梢長著一粒小痣,正是跟祈霖從小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那位表哥,武俊懷!
他雙眼盯著祈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直到祈霖顫顫的又叫一聲:“表哥,我是小霖啊!”武俊懷渾身一顫,搭在扁擔上的手一鬆,兩隻糞桶失去平衡,扁擔往起一翹,一下子繃出去老遠,同時“卟嗵卟嗵”兩聲響,兩隻糞桶摔在地上,頓時糞水四濺,惡臭撲鼻。
祈霖什麼都不管不顧,撲上去緊緊抱住了武俊懷,剛叫得一聲:“表哥!”頓時放聲大哭。
武俊懷雙手摟抱著他,顫聲道:“小霖,真的是你,我可找到你了!”只一瞬之間,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全都湧上心頭,也禁不住雙淚橫流。
小小踩著滿地糞水湊到跟前,紅著眼圈道:“表少爺,你怎麼……也來啦?我們少爺……經常掛念你!”
延虎見那兄弟倆哭成一堆,忙上前道:“少爺,咱們還是先回臨松軒吧,就是要哭,也等回去再哭!”
祈霖哪裡就能忍得住,抽抽噎噎仍是哭個不停。反是武俊懷先收了淚,用手拍著祈霖的後背安慰,嘴裡卻說不出來話。張衝上前扶住祈霖,小小在另一邊託著武俊懷的胳膊,武俊懷一手兀自摟著祈霖,這才拖拖拉拉一起向著院裡走。
管事的侄兒跟在後邊,忍不住問道:“你們把他……帶到臨松軒去,我叔叔回頭問起來,我怎麼說?”一言未落,延虎瞠目喝道:“你叔叔真要像你這麼不識相,就讓他到臨松軒來要人,我且看看他敢不敢來!”那人見延虎發威,心裡雖然不服,嘴上也就不敢再說。
一路回到臨松軒,幸虧沒遇上王妃的人來找麻煩。一直進到屋裡,祈霖的情緒才算穩定一些,張衝見兩人身上都滿是糞水,忙讓人準備溫水,小小去服侍武俊懷洗澡,張衝也伺候著祈霖稍微洗了一洗,換了身衣裳,另外找出幾件衣服,之後過來偏房。
武俊懷坐在一個大澡桶裡,小小站在他的身後,一邊小心幫他搓背,一邊不住掉眼淚。看見祈霖推門進來,小小哽咽道:“少爺,你看……表少爺被他們打的!”祈霖趕緊過去,只見武俊懷後背上滿是青紫淤痕,忍不住又哭,道:“表哥,這……這是誰打的?”武俊懷道:“還是前兒我趁著中午沒人,偷偷摸進來想找你住的院子,誰知進錯了門,又被人發現,就被他們打了一頓!我知道你在王府裡,可是沒想到王府這麼大,各處門上寫的又是契丹文,我也不認識,結果進來一個月,為了找你,已經被人打過幾回了!不過現在終於找到你,這幾頓打,也挨的值得!”
祈霖控制不住,伏在他溼淋淋的後背上嗚嗚而哭。武俊懷也落下淚來,哽咽道:“小霖,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不要……再躲我,我以後……再不敢說那些話了!”
祈霖從後邊攬住他的脖子,更是貼著他的後頸哭個不休,邊哭邊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說跑就跑!這些天……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一想起來……從小到大,你對我那麼好,我卻……那樣對你,我就覺得……天底下最冷血無情的,第一個就是我!”武俊懷聽他這樣說,心中喜慰,眼淚卻愈發的淌了下來。直到小小忍著上來勸道:“少爺,你不要再哭了。馬上也快吃中午飯的時候了,先讓表少爺穿上衣服,一邊吃飯,再慢慢聽他說話好不好?”
祈霖聽他這樣說,只怕把表哥餓著了,這才忍了一忍,親自幫表哥擦乾身體,又服侍他穿上衣服。那原是耶律洪礎的一身家常便服,只是耶律洪礎又高大又強壯,武俊懷比他矮了一些,也瘦了很多,穿在身上晃晃悠悠的偏大,也只好暫時將就。
因怕說到傷心處,讓表哥吃不下飯,當時也沒敢多問,一直等到吃過中午飯,兄弟倆相對而坐,祈霖看著表哥左臉頰上的傷疤,忍不住伸手撫了一撫,道:“表哥,這個傷……怎麼回事?”武俊懷道:“那是我來南京城的路上,遇到遼人出來打草谷,逃跑的時候,被遼人射中了馬匹,我從馬上掉下來摔的!”
原來那天武俊懷酒後向祈霖吐露真心,嚇得祈霖當時就跑了回家。武俊懷既羞且愧,之後一連很多天,都不敢往祈府走動。直到祈霖偷偷跟著運糧隊伍一走,武俊懷又是傷心,又是惆悵,更有十分的揪心與掛念。再到運糧隊伍被遼兵襲擊,無一人生還,訊息傳回汴京,祈霖之母當時就昏厥在地,武俊懷更是懊悔得幾乎也不想再活。
在家輾轉熬到過完年,武俊懷按捺不住,終於也偷偷北上,只帶了一個隨身的書童往雁門關見過姑父祈盛,這才得知一直未曾找到祈霖與小小的屍體。祈盛存了一個僥倖之念,正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