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不夠,而是誰都沒料到會半路殺出個高力士來,生生攪了這一場好戲。
李任青出任御史中丞以來,短短兩年,整個長安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世人皆知他李任青殺人無數,手下冤獄無數,與武后時期著名的酷吏來俊臣、周興等人可勘媲美,偏生又誰也不敢彈劾他。一年前咸寧太守高昌義狀告李任青草菅人命、誣陷朝廷命官等罪二十餘條,狀紙尚未送達,他已然知曉,立刻將其逮捕,以「妖言惑眾」的罪名,當場杖殺於御史院堂上。從此,再無人敢說半點不是。而他也由此愈加的臭名昭著,暗地裡被人叫做「活閻羅」,進進出出,人皆側目。
李林甫也相當的倚重他。
李任青雖然年少,但做事周密滴水不漏,心狠手辣從不容情,凡是落到他手裡的人,不管是王侯公卿還是江湖俠士,無論骨頭再硬、嘴巴再緊,也能隨心所欲的讓人按照他的意思招供定罪。
略微思量了一下,李林甫放開了他的臉,往後退了一步,道:「反正王忠嗣已經被貶為外官,收回了全部兵權,這輩子想是再也不能回到長安,算是達到目的了。」
他看了看李任青,又繼續開口:「你起來吧。」
「多謝義父。」李任青低聲回道。
他在這冰冷的石板路上跪了三個多時辰動也不動,雙腿早已木了,如今想要起身,雙手撐在地上,竟良久起不來,膝蓋處像是針扎似的疼,不覺低吟了一聲。
李林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略微點了點頭,旁邊的下人會意,連忙上前將李任青扶了起來。
見他薄俏的唇已經被牙齒咬出了一點血痕,李林甫捻著鬍鬚,慢慢的開口道:「青兒,記得義父以前曾對你說過,掌管刑獄,第一要的是什麼嗎?」
李任青不顧雙膝仍然疼得如同剜骨一樣,額上冷汗不住流淌,連忙順從的回答:「當狠。」
「嗯!」聽到這個答案,李林甫滿意的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走到一旁,看似漫不經心的又緩緩開口:「這大理寺卿的位子,也該換換人了……」
◇◆◇
天寶六年,歲末。
御史中丞李任青破格提用,官至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獄。
第二年,被貶為漢陽太守的王忠嗣在任上鬱郁而亡。
◇◆◇
長安城外法會寺,安靜屹立在一片梨樹林裡,清靜幽雅,日升夕下,暮鼓晨鐘。
法會寺地處偏僻,一直就鮮少人前來拜祭供奉香火,若要說有什麼讓人值得一看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寺裡寺外那一片梨樹林了,每年到了四月梨花開的時候,千樹萬樹,皎如雪絮,燦若雲霞,說不出的好看。可如今正是年末,空中還時下時的飄下零星雪花,那梨樹也只剩嶙峋的枝幹,在寒風中瑟瑟的挺立著。
法會寺後面的禪房,安靜得彷彿連落葉落到地上都會發出聲音,禪房的門閒著,裡面一聲聲敲擊木魚的輕響。
院子裡,哥舒碧、朱顏、安笙還有羅紫卿都靜靜的候著,哥舒翰上前敲了敲房門,裡面唸佛聲戛然而止,片刻之後,房門輕輕的開啟。
薛鈺那文雅慈和的面容就出現在安笙等人面前。
「薛阿叔? 」安笙又驚又喜。
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薛鈺,他們都驚呆了。
薛鈺一視同仁,在碎葉城的時候教他們讀書習字,算得上是一位良師,而且他素來性子平和文雅,能耐心傾聽別人的話,也可以說是一位益友。只是和任青同時在碎葉城失蹤,從此不知下落,哪裡知道居然會在這長安城外的法會寺出了家。
見是安笙等人,薛鈺溫和的笑了,雙手合十,道:「再見便是緣分,寺裡簡陋,若有招待不周,還請各位施主見諒。」
「還說這些客套話幹嘛? 」哥舒翰大笑著拍了拍薛鈺的肩,「你看那幾個孩子,都被你嚇到了。」
薛鈺微笑不語,柔和的目光緩緩在哥舒碧、朱顏、安笙、羅紫卿身上撫過。
哥舒碧按捺不住,早一腳跨到前頭來,大聲問道:「薛阿叔,你怎麼會出家?這兩年多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詢問,薛鈺眼神黯淡了一下,旋即若無其事一般的微笑如常,慢慢數著手裡的佛珠,在廊上慢慢踱了幾步,才開口:「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可說短……也足夠物是人非,讓一切都改變……」
他說完轉身進屋,其他人也跟著進去。
禪房整潔而素雅,供奉著佛祖菩薩,香爐裡檀香嫋嫋,旁邊是木魚、佛經等物。薛鈺讓眾人坐下,哥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