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廢人了,是嗎?」
那「廢人」二字朱顏怎麼也說不出口,安笙卻替她說了出來。
朱顏卻呆住了,喃喃的叫著對方的名字,「安笙……」
她眼也不眨的盯著安笙,可安笙已經轉過頭去,臉色依舊蒼白,神色卻異常的平靜,甚至說得上面無表情。
「原來……我已經是廢人了……」安笙細不可聞的呢喃,把纏滿繃帶的雙手緩緩舉到眼前。
手指上一層一層裹著潔白的繃帶,清新的藥香味道撲鼻而來。
「安笙……」朱顏見他低著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鬢邊,垂下來擋住了臉龐,看不見什麼表情。
她以為安笙會哭出來,擔心的上前一步,「安笙,你……你還好吧?」
安笙卻慢慢抬起頭來,平靜的道:「我沒事。」
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卻讓朱顏越發的感到不安。
「只是……忽然想到,夫人對我向來禮遇,更不惜重金求來好石,知遇之恩未報,如今卻成了廢人……」
聽他這樣說來,朱顏臉色一變,嘴巴張開再閉上,想說又不敢說,眼眶紅通通的,竟是潸然欲泣的模樣。
安笙並未發現朱顏臉上那古怪的神情,繼續道:「倒是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我這個廢人了。」
「我……」朱顏欲言又止,嘟嚷了半晌終於擠出一句,「這……這也沒什麼,都是一家人嘛……」說完撿起地上的水盆落荒而逃。
聽見朱顏匆匆離去,慌亂的腳步聲急急的下樓,逐漸消失,安笙才轉過臉來,看向空蕩蕩的房門,嘴角,不知何時緩緩的流下一縷血絲。
◇◆◇
朱顏緊緊咬住了嘴唇,一路悶頭直跑到後院,迎面遇見哥舒碧。
他鮮少看見朱顏這樣驚惶失措的樣子,不由得一愣,朱顏卻一頭撲進哥舒碧的懷裡。
「石頭!」她的聲音哽咽。
「怎麼了?」哥舒碧沒想到朱顏會忽然撲過來,身體僵了一僵,才回過神來把朱顏稍微推開一點距離,訝異的問道。朱顏抬起臉,嬌俏的臉蛋上滿足淚痕,眼睛都哭紅了。
「到底怎麼了?」哥舒碧見狀吃驚不小,慌忙追問,腦中電光石火般,瞬間轉過無數念頭,「難道有人欺負你?」
「不是。」朱顏搖搖頭,「是安笙……」
想到安笙,她鼻子一酸,眼淚頓時又流了下來,「我……我說了……」
「你說了?」哥舒碧緊緊抓住她雙肩,素來玩笑不羈的神色也變成了慌亂,著急的問道:「你都說了什麼?」
「我……我不忍心再瞞著他,所以告訴了他雙手的傷勢……」
哥舒碧顯然也沒想到朱顏會這麼快告訴安笙,呆了片刻,才開口:「他……聽到後反應怎麼樣?」
「很平靜,還說……」朱顏咬咬唇,眼裡忽然顯出一絲憤怒來,可旋即變成無奈與悲憫,「還說……他如今成了廢人,有虢國夫人的知遇之恩……」
哥舒碧聞言也沉默了。
朱顏卻忽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淚再次潸然而下,幾乎崩潰般號啕大哭,「可是我說不出口!我真的說不出口!」
「難道要我親口告訴他,他的傷就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虢國夫人所為?難道要我告訴他,他嘔心瀝血五年的新九龍白玉冠,竟然就是紫卿的催命符?」朱顏哭得哽咽難平,淚水把哥舒碧的衣袖都弄溼了一大片,「石頭,我說不出口!我真的說不出口啊!」
哥舒碧伸手安慰般緩緩撫摸朱顏的秀髮,可心裡一樣酸楚難當。
不單朱顏不敢說,他們誰又敢說出羅紫卿之死的真相?
難道要讓安笙知道,他耗費了全部心血所成的新九龍白玉冠,卻正是害死自己戀人的元兇?
玉成之時,索命之日。
對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來說,殺個把人算得什麼?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獨佔寶物,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虎兕出於柙,玉毀櫝中,是誰之過與?
雕成九龍白玉冠的安笙?還是掌管天府院藏寶的羅紫卿?
殺人放火金腰帶!紫卿命喪,安笙手廢,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幸,僅僅只是因為虢國夫人想要獨佔九龍白玉冠!
僅僅只是因為她的貪婪而已!
玉成。
玉碎。
就像全天下所有的手工匠人一樣,安笙只想用他的手造出稀世之珍來。也許在外人看來很傻,但是對他們